晓妍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神。深幽的眼神如一汪看不透的深潭。
心头只觉千头万绪,心里五味杂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只得静静地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向他一福:“晓妍辜负了任公子,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任以安神情似乎一松,眼神却瞬间黯然下去,只点了点头:“我知道。”
晓妍轻轻地“恩”了一句,转身离开。
“晓妍。”身后任以安清冷的声音传来,如细雨滴在竹叶一般。
晓妍回过头,任以安走近两步,从袖里拿出一个绣花锁边小荷包,递给她道:“本想在你的及笄礼上送给你的,看来,我是看不到你的及笄礼了,礼物还是先给你罢,微薄心意,请笑纳。”
晓妍接过他手里的小荷包,柔软的锦缎荷包里,硬硬的有些恪手。
道了谢。如逃一般,快速地离开,进了房内,关上房门,晓妍深深地吐出一气。张开手掌,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物件,是一对明珠耳环,简单的样式,在银色流苏上坠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圆润珠子,在灯光下看来,流光溢彩,光看这珠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伸手拈了拈自己耳垂上坠着的两个简单的银耳环,还是俏春见自己坠的是两个银角儿觉得寒碜,所以送了给自己的,原来他竟留意到了。
仰着头,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可是,她还是做出了选择,这是诀别了。
是的,她不能接受,她趟不起任府那一滩浑水。
任以安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晨雾漫起,如乳白的薄丝一般漂浮,让晓妍的身影有些模糊,终于看不见了。
听到拒绝时,心里一松。可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空了,只觉得有轻微的痛觉,好像生生割裂了一般,蔓延开来,他禁不住一手扶在心口,慢慢转身往房里行去。
虽然心里也猜到了他问出这话得到的答案,但亲耳听到她拒绝,还是会心痛的。
任茗迎了上来,默默地跟在身后,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公子,你为什么不明与她说,只要她愿意等,你是可以娶她为妻的?侯府气数渐微,夫人、公子们还忙着争夺侯位,你虽然只能在暗地里挽救侯府,但你没有窥探侯府之位,你为侯府尽了力,也不会贪恋在侯府,若是外放为官或者隐居,娶她为妻。又有何不可?……”
任以安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话题,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任茗,我走的这条路,你怕了吗?”
任茗愣了愣,忙摇头道:“不怕。”
任以安信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是的,你不怕。可是,你也知道,这条路不易走,如果我娶了她,有朝一日有个三长两短,她一个女子,该如何自处?”
他移开视线,眼光远远地投向晓妍的住处:“我问她,只是让她自己明了自己的心意。她不愿意为妾,这样,她也不会再有犹豫和牵绊。”
任茗看了他一会,转开头,将目光投向远处微微发白的天际,长叹了口气,原来自己对晓妍也有意,但知道公子的心意后,思量半饷,终究黯然退出,可原来主仆两人与她皆无缘啊。
晓妍一夜辗转未眠,第二天一早起床时。脸色有些发白,眼下有点淡青,她坐在梳妆台前,挽了简单的双环髻,带上一朵简单的小绒花,想了想,开了一直未用的脂粉盒,在脸上薄薄地施了点脂粉,将眼下的淡青掩下,双颊也多了两分血色。
开了门走出去,父母和哥哥已经起床了,在厅下与任以安闲话着,见她来了,关切地在她脸上看了一圈,晓妍忙冲父母欢快地微笑。
赵银环和佟景新放下心来,转脸对任以安道:“叨扰了这两日,着实感激,给任公子寻麻烦了,不便再叨扰了,又实在是叨念着家里,我们想今天便出发回永宁郡去。”
晓妍心一颤,抬头只见任以安淡淡地看着佟景新夫妻,淡淡地笑着。道:“伯父伯母客气了,只是想来您们出远门这一趟,归心似箭也是有的,晚辈就不便再挽留。”
转眼见杜浩真在一边嘴角含着笑容,眼里却没有笑意,静静地看着自己,便冲他一笑,走近父母身边坐下,杜浩真眼里带了笑,冲她微微一笑。
闲言了几句,不久。便有丫鬟摆上了早膳,席间气氛有些沉闷,只偶然有客气的谦让,膳后,杜浩真派来的马车就在院外候着,向任以安道了别,一行人往院外行去。
停在车前,任茗走上前来,笑笑道:“你我同伺候公子,也算是有缘,从第一次见到你,到如今一晃已经过了这些时日了……”语气带了点惆怅,低头一笑,抬头看着晓妍道:“如今一别,再会就遥不知期了,虽然……心有憾之,但你能嫁个好郎君,我也放心了。”
晓妍感激地冲他笑笑,对他道:“若不是茗爷,我只怕早陷身狼窝了,也无从谈起扳倒罗知县,为家里报了一仇了。晓妍对茗爷的关照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任茗侧过身受了半礼,轻轻地叹息一声,伸手虚扶起她。
晓妍立起身,见任以安安静地站在一边,行前两步,行了个福礼,深深地向任以安一拜,感激他多次对她的帮助,如今是要分别的,也许,后会无期。
车轮辘辘,渐行渐远,晓妍还是忍不住微微挑起窗帘往后看去,任以安负手而立。站在院门前,身边陪着任茗,静静地看着渐远的马车,衣襟飞扬,身上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