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黯淡了。
珍妃明白皇帝是为今日与慈禧皇太后争执一事伤感,遂劝慰道:“皇上提倡变法,实行新政是为了大清国好,皇上没有错。”
皇帝闻言苦笑了一下,他为惹皇太后雷霆大怒而难过,他为皇太后不能理解他为救大清国的一片苦心而悲哀,但是他从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而,扪心自问,于另一方面,自己心底里当真没有因为皇太后揽权不放而心生怨怼吗?
自己真的不希望做一个独断乾纲的皇帝吗?
而皇太后同样在恨他谋权夺利,不听指令。
这是存在于他与她之间的矛盾,这个无法解开的矛盾才是他的痛苦所在。
倘若江山河晏海清,这个矛盾还能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大清国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刻,他不能退而她不肯让才引发这场争端。
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了解他焦灼的内心呢?
为了补救彼此之间变得僵硬的关系,为了表示对慈禧皇太后的尊重,皇帝让军机处和内阁抄录的廷寄、交片、明发谕旨均抄一份以备皇太后查阅。
再逢上颐和园请安的日子,皇帝尽力讨皇太后的欢心,然而慈禧皇太后除了态度冷淡,公事公办地通知他拟定了下个月两宫同赴天津例行秋季阅兵之外,别无二话。
从乐寿堂中退出来,望着落日余晖,皇帝心里是一片的伤感,如今自己与皇太后母子之间的隔阂变得越来越大,皇太后对他竟至无话可说的地步,犹记得小时候,他特别怕打雷,每逢雷雨天气,皇爸爸都会把他抱进怀里,一边哼唱着歌谣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渐渐能够摆脱远离亲生父母的恐惧和不安。而皇太后除了在礼仪、功课方面对他要求严格以外,其余时候一向对他溺爱有加,甚至事事随他心意,那些日子里他们俩感情融洽,毫无芥蒂,在回程的轿子中,皇帝不禁自问,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化的呢?
哦,对了,是大婚选秀,从她迫使他立表姐为后那天起,他对皇太后第一次产生了怨怼的情绪,后来更是为他专宠珍妃冷落皇后闹得非常不愉快,可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家事,在国事上,面对大清的利益,皇太后和他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可惜,甲午战败,皇太后的举措让他感觉到气愤难平,而这次他甚至从皇太后对他变得不冷不热的态度上感觉到了一丝不详。
当务之急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慈心同时又得而保全新政呢?
皇帝在苦苦思索之余,找来了军机四章京商量对策。
“皇上不妨先放下开懋勤殿之事,让康有为离开京师避一避,等圣母皇太后气消了再作打算。”杨锐提议道。
“这样也好,待会儿拟旨让康有为暂时去上海办报吧。”皇帝点头赞同。
“皇上,臣以为天津阅兵之行恐怕将对皇上不利。”谭嗣同突然道。
皇帝晃了晃神:“谭卿的意思是?”
“据臣所知怀塔布于上月初五赶赴天津与荣禄会面,尔后荣禄即命北洋新练三军中的董福祥属下甘军调往京师城南长辛店,同时将聂士成属下武毅军开入天津,此举恐含祸心。”谭嗣同不讳直言。
调动军队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当时荣禄上折子指出英俄在海参崴开战,大沽口外战舰云集故调动军队以作应对,皇帝完全没有将此举与天津阅兵一事联系起来。
难道皇爸爸为了此事就要废了他的皇位吗?
沉吟片刻,皇帝蹙眉道:“此仅为猜测,不宜闻风起事……这样吧,朕下一道谕旨,汝等务必于天津阅兵之前筹商出良策,既能使新法延续又不致有拂慈圣,商妥密缮封奏,由军机代递,待朕深思熟虑再作定论。”
皇帝亲笔将谕旨写好交给杨锐,殿外传来寇之钰的声音:“直隶按察使袁世凯求见皇上。”
袁世凯是刘坤一、李鸿章、王文韶三位名臣大吏联名上奏折保荐的,赞其以西法练兵,成效卓绝,本人亦上了一封万言条陈,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改革纲领,内容包括储才九条、理财九条、练兵十二条、交涉四条等等,皇帝对他积极投入新政的态度颇为赏识,特召入京陛见,此刻听到寇之钰的禀告,知道其是提醒他已经到了拟定接见袁世凯的时间,遂对杨锐四人道:“你们先跪安吧。”
“臣等告退。”
退出之际,四人与被宣召入内的袁世凯擦肩而过,彼此拱手作了个揖,谭嗣同双目瞬间闪过一抹深思。
杨锐等四人回到军机房几经商议,决定由谭嗣同去联络康有为,告知皇帝令其赶赴上海的事。
康有为从谭嗣同那里听闻事情经过,失色道:“莫非西太后打算借天津阅兵行废立之事?”
“说不准,或有可能。”
“这老妇果然是新政最大的阻碍,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康有为顿足道。
谭嗣同目光镇定,突然问道:“你认识袁世凯这个人吗?”
“何止认识,我与他素有来往,他相当倾慕我的才华,我创办的强学会他也有加入,听说经费不足他一下子就捐了五百两银子,对新政很积极,用西法编练首支新式陆军也卓见成效。”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样?”谭嗣同继续问道。
“思想开明,干练豪爽,很不错。”
谭嗣同点头道:“皇上行新政,身边没有掌兵的人不行,这个人得拉拢过来。”
“谭大人说得没错,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