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婉想起书柜里那些专业性极强的大部头书,黑色的台灯和马克杯,也许这间卧室,曾经就是这个男人的。
两人都无话,世婉看着男人的背影,好似要和夜色相融。孤寂、沉默和荒凉迅速充满了这间卧室,世婉觉得从心底里发凉,这个男人一动不动,气场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难以置信自己曾经认识这样一个男人,并且羁绊不浅,否则为什么她毫无防备地醒来时在他的别墅里,还占用了他的房间。
“水。”低哑的,他开口。
谢世婉下意识拿起了她维尼小熊的保温杯递给他,方世谦丝毫没对这幼稚的杯子产生质疑,而是闭着眼睛,喉咙滚动着。
温水滑过喉咙,他蹙起的眉舒展了些。
“啪”地一声,是谢世婉拧开了床头灯,这盏灯的光线柔和,终于驱散了一点点恐惧。
“你和我曾经到底是什么关系?”谢世婉轻轻凝视着男人,她的记忆不复存在,而感觉却一点一点地,如潮汐卷上沙滩。
男人闻言,转到他这一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半晌道:“睡吧。”
谢世婉有些急了,然而不等她发作,男人又道:“一定想知道吗?”
“一定。”
方止谦弯下腰,从写字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扔给谢世婉,“以前,你是......”随着谢世婉翻开相册,方止谦的话戛然而止。
谢世婉疑惑地抬起头,发现他本就血色近失的脸,又苍白几分,眼底闪过一种谢世婉难以揣摩的微茫。
“什么也不是。”他低着头,把脸埋在了阴影中。
相册摊开一页,谢世婉的头忽然疼了起来,把人生生撕开的痛苦,让她低吟了一声,相册“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她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谢世婉双手抱住头,手指□□发根,方止谦猛地从转椅上站起来,却不知道撕扯到了哪里,膝盖一弯险些跪在地上。
好在只有一步的距离,他坐到床边,把谢世婉抱在怀里,右手按响床头的电铃,喊道:“来人!”
☆、大梦一场
毛糙的柠檬色阳光在擦得光亮的玻璃窗上跳跃,深秋早朝,通透地像杯水。
谢世婉睁开眼睛,她抚了抚额头,没有丝毫不适,昨晚的痛楚像是一个梦——还有那个男人,那本相册。世婉掀起被子,张姨正推门进来,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的碗里冒着丝丝热气。
世婉猜是皮蛋瘦肉粥。
“谢小姐,您在找些什么呢?”
世婉正半跪在地上,昨晚放相册的抽屉里已经空了。
“一本相册,是方先生拿走了吧。”世婉抬起头,“他人呢?”
张姨“啊”了一声,像是惊讶世婉会这么问,她腾出一只手指指楼上:“先生昨晚一直坐在这里守着您,不久才被扶到二楼休息。”
被扶上去的。世婉想起晚上,他好像疼的一步路也走不了,却在这局促的转椅上守了自己一个晚上。是胃病么?世婉记得方止谦曾紧紧按着下腹的位置,呕出血来。
“他现在一个人在楼上?”世婉问道。
“还有上官医生。”
世婉不再问,接过了餐盘。
在写字台前,张姨看着谢世婉安安静静地喝着粥,她的坐姿优雅,喝的不疾不徐,大方得体。
这丫头从小时候就是如此,处变不惊,落落大方,张姨想起了十年前。
十年前的谢家和梁家在南城如日中天,并称两霸。而方家不仅在白道上的产业少得可怜,黑道上也得捡谢、梁两家剩下的鸡肋。方老爷凡事亲力亲为,处处赔着小心,然而谢梁两家却不给方家一点活命的机会。
张姨是方家当时唯一一个有身手会开枪的女佣人,她顺理成章地成为方止谦的保姆,贴身照顾在他身边。
接送方止谦上下学,是张姨的工作,她每天打扮地朴素老土,夹在人群里,紧紧攥着手包里的枪,眼神不离方止谦的身边。高二那一年,她发现方止谦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儿,高挑细弱,文文静静,一张小脸儿上已经有了让人觉得惊艳的漂亮。最难忘的是她那双眼睛,眸光流转,澄澈地看不见一丁点青春期少女应该有的复杂心思,尤其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像只无害的鹿。
后来,张姨才知道,这个小鹿一样的女孩儿,却是仇敌谢家的三小姐,名叫谢世婉。十五岁,刚刚转到这所公立校不久。
“少爷,您可知道她是谁?谢家的千金,却跑到了公立校念书,还和您的关系这样亲近,难说不是谢家藏的心眼······”张姨记得自己这么警告方止谦。
方止谦的眸色一暗,低声道:“她不一样,谢家······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人来看。”
年少时一言,好似成了起誓,十年里方止谦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十年后疯狂报复谢家,难说不是因为谢世婉。
“麻烦张姨了。”世婉把喝干净的碗筷递给张姨,由她端出去。
临走关门的时候,世婉忽然道:“不用关门了,闷得慌。”
“是。”张姨把门敞开着,没猜到世婉心里打的主意。
二楼右手边的房间,朝阴面,上官文拉开厚重的窗帘,好让这阴冷的房间多些暖色。
好像从谢小姐出事以后,先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在暗处。上官文走到床边,方止谦俯卧在特制的床上,上衣已经褪掉。□□的上身精美地像具艺术品,长期锻炼榨干所有脂肪和赘肉,脊椎的线条流畅,肩膀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