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三殿下恕罪。”
我登时愣了,呆呆看着眼前之人,也不过长我两三岁,个头也未比我高出多少,衣着更普通得很,全然看不出有皇子的高贵之气。
见爹爹跑到我身旁,向他俯首叩拜,我才相信,便慌慌张张地也向他伏地跪拜,将头贴地,都不敢看他一下。心想着,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今日对三殿下无礼,且还差点打了他,怕是逃不过爹爹的一顿责罚了。
未承想,三殿下并不迁怒于我,将我扶起,自报家门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在下建彦,不曾事先知会一声,便登门拜访,是建彦疏了礼才是。”
之前在皇上五十寿诞时,建彦不知为何,并未出席,因而我不认得他。今次,是我第一次见到建彦,认识建彦。
建彦说宫里的太师、太傅、太保均是碌碌无能之辈,无半点学识还敢自称当世泰斗。时闻我爹爹文采斐然,学无不精,尤擅诗词歌赋,独步无双,特来请教。又因宫中规矩繁多,只好变装而往。
三殿下说明来意,爹爹是为人臣,自然不好得罪,便设酒款待,二人一顿海天阔谈。
那一年,我才七岁。而建彦,也不过十岁而已。
回到陆府,瞧着这眼前熟悉的景物,与建彦初遇的情景,不觉间浮上脑海。
而今,物是人非。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顽劣的小女孩。建彦也不再是那个洒脱的小皇子了。
斗转星移,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变得令人不可想象。
十三年后的今日,我是大将军高翔的王妃,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妻室。
桃花树下的许诺,终究是付之一炬。
就连那桃花树,也已不复存在了。
轻舟葬逝水,烟雨飘渺处;山过云飞月朦胧,往事俱硝烟。暮云过了,回首还见青山;远观不及身临下,只因前方但有别山高。
一声轻叹,心中暗自感慨,趁着高翔驻足观赏金桂树之际,我偷偷拭去眼角的温流,迎上前去。
“这树也不晓得何时能开花,这般细小,今年怕是开不出了罢,不知来年能否一沁芳香?”高翔围着树转了几圈,独自感叹道。
我道:“只要灌溉之人有心,必不负天意,总有金花满园的时候。”
高翔转身看着我,浅笑道:“好,那我就等到金花满园的那一天。明日,我就从府里差个杂役过来,专程伺候这树。”
我分明说的不是面前这颗金桂树。他怎就稀里糊涂的听不懂呢?
我扭头鼻下一哼,道:“你这二愣子怎就不开窍的,笨死了。”
身后顿响起一阵大笑,道:“夫人气量可真是小,半句玩笑都开不得。”
未及我回头,高翔双手已环在我的腰间,一股暖流即刻游遍全身,好似阳春三月春风细雨般的暖人心意。
曾几何时,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也是在一棵树下,我被建彦紧紧地拥抱在怀中,心头也是这般甜蜜的滋味。
而今,抱我的人虽有所不同,可那份甜蜜却是比昔日愈加浓郁,醉得我全身绵软无力,阖着双目,仰靠在他的怀中细细品味。
猛然间,响起一道清脆的咳嗽声。
我惊而睁目,只见一个黑衣带帽的人影出现在我面前。再一细端,那黑帽下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建彦。
高翔圈我的双臂力有松散,我急忙挣脱开来,整了整衣襟,抚了抚鬓发,垂头退在一旁。
高翔上前迎去,道:“可有人跟踪?”
建彦并不看我,与高翔作揖,道:“已仔细瞧过,此行不曾有人觉察,还请大将军放宽心。”
高翔侧身挥袖张臂,道:“三殿下请。”
二人步入正屋,我跟在身后一道进了去,跪候在他们身侧。
建彦受皇后监视,即便甩开众人,怕是也不宜久留,已然启口:“建彦本无僭越之心,无奈有人不给我与罗鹊一条生路,唯有险中求生,请大将军为我指一条明路。”
高翔亦叹息道:“臣为朝效力逾二十载,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才有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然值交替之际,太子一众却容不下我,想来心中也是苦闷。”
建彦急倾身接话道:“不想大将军表面风光,原也是与我同命相连。”
高翔捋须眯眼,沉寂多时,方道:“三殿下处境要比臣好得多,皇后太尉等人虽容不得你,至少太子无害同宗之心。”
建彦叹道:“皇兄的确对我秋毫无犯,可他终究是摆脱不了皇后及一班重臣的束缚。待他羽翼丰满,怕是我已看不见了。”
高翔也不接茬,陡然发问:“三殿下觉得自己有何本领荣登九天?”
建彦摇头,道:“建彦不才,武不及皇兄,德不如父皇,贤不比大将军,唯有一颗求生之心。”
这两人像是打哑谜一般,令我完全看不懂。建彦被逼无奈,求高翔相助,妄自菲薄也就罢了。高翔更是谨而又慎,只管发问,全不表态。
我在一旁听了,心揪得紧,几欲插话,可终究耐下性子,继续听下去。
高翔又问:“有心自然不够,三殿下可还有其他本领?”
建彦答道:“自幼读书千卷,叹无为父皇分忧之机。时日久了,也只好吟诗作词,徒生感慨。”
高翔接话再问:“那不知三殿下对而今天下态势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建彦道:“我朝疆域在大将军这些年的南征北战中,地域广袤,土地丰沃,看似鼎盛兴旺。然,连年战事亦导致各郡县男丁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