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合上门屈身行礼道:“多谢孙大人传达西北战报,解小女忧夫之心。”
孙匡伸手招呼我坐,悦色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知今日又有何事相求?”
昨日我在书信中只说想要当面答谢孙匡抄录战报之事,而他既肯赴约,想必心中早已有所思量,不等我开口,已先问了出来。
只有了解宫中形势,我才能设法自保,且孙匡与高翔一样,是朝中官员中仅存不多的对太子党争不持立场之人。
我沉声问道:“不知孙大人对储君之位如何看待?”
孙匡垂眉骤然一凌,双目圆睁,直直看我许久,这才低声道:“储君之事,事关我朝社稷,怎可妄议,休得胡言。且老夫为何要与你一介女流相讨此事,荒谬!”
孙匡不等我言明,拂袖转身,欲要告辞,我急急将他拦在身前,道:“既事关社稷,自然与我有关,唯今能决定储君之位的除了我夫君,再无他人。孙大人一身傲骨正气,小女佩服,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斗胆向孙大人讨教。”
我知道,如若我不将他说服,他是万不会与我说宫中之事的。
且今日我不但要从他口中得知宫中消息,更要将他竭力拉拢,站在我这一边,扶持建彦。
孙匡深锁眉头,沉思良久,欲拂袖将我挥开:“即便要论,也是与武威侯商议,老夫一介谏议大夫,怎可与女子妄议朝政?”
我张臂阻道:“孙大人今日不与我这女子道来,恐怕日后朝中要更加天翻地覆了。”
孙匡顿步,迟疑看我,道:“你不过是武威侯的侧室,老夫好心体恤你,不想你竟出口狂骄,你一个女子能搅出什么风浪来?”
我近前一步,低道:“侯爷在朝中是何份量,我在侯爷心中又是何份量,孙大人可知?”
高翔在朝中地位无须我多言,而我当日在姑臧城中以妻制出阁,想必京都早已有所耳闻,孙大人不会不知。
否则,他若真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侧室,何必冒险将西北战报内容抄录给我。
孙匡捋须晃脑半响,声音放缓,道:“且说说看。”
见他稍有松动,我见缝插针道:“太子党争,一则太子,一则二殿下。日前赵大夫失女,又痛斩其党羽,如今太子日显颓势,给了二殿下有了可乘之机,眼下可谓是旗鼓相当。三殿下整日吟诗弹曲,四殿下尚年幼,暂对上述二人不具威胁。”
我暗暗瞥了一眼孙匡,见他暗暗点头,许是认同我这番说辞。
我又道:“二人争斗看似在宫墙之内,实则早已遍布朝野,而我夫君日前大败西戎,名动九州三十六郡,其影响力不言而喻。他助太子,则其位无人可撼动;他拥二殿下,则可逆水而上。”
孙匡向我作揖道:“高夫人不出府邸便知天下事,宫中形势了如指掌,老夫方才一时眼拙,还望见谅。”
我又何曾想知道这些,只是无端被牵连进去罢了,若不摸清局势,何谈生路?
我道:“赵大夫与我有过节,我爹爹如何被斩,我前番又如何遭牢狱之灾,想必孙大人心中早有定夺。如今他痛失羽翼,唯有志在一搏,方可力挽狂澜,小女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若我有个闪失,侯爷回京必为我雪耻,届时朝中岂不是天翻地覆了?”
孙匡白眉下双目环瞪,愣怔许久,回到案前坐下,招呼我上前,道:“高夫人所言甚是,老夫汗颜呐。”
二殿下手段阴狠,此时我与孙匡道来,也是无凭无据的,许是还会迁怒与他,还是先向打打探口风为妙。
我问他眼下赵无碌可有异动。
孙匡许是被我一番说辞打动,亦或是早已对太子一党心存不满,便俱与我道来。
赵无碌以渎职之罪斩了宗正与少府。太子震怒,在早朝上公然怒斥赵无碌妄害忠良,皇上谁也不偏袒,只息事宁人。
党内生嫌,满朝尽知,太子一党而今已是外强中干。
且赵无碌非但与太子争执,同时还在百官面前当众藐视凤仪:“西北之役,耗费巨大,皇后身为后宫主事,用度奢靡,不以节制,国库告急。”
椒房殿的奢靡我早已领教,赵无碌所言非虚。
这等事情自可私下与皇上说,在文武百官面前道来,无异于狠狠地打了皇上的脸。
皇上在朝上虽未责罚于他,可那铁青的脸色已然表面心迹。
而赵无碌此后更是称病至今,久不上朝。
孙匡不知赵无碌为何将矛头指向皇后,只因不明其内。
我又怎会不知?
摆明了宗正或少府已将当日椒房殿中情景向赵无碌据实已告。赵无碌非泛泛之辈,事因玉簪而起,我亦被牵涉其中。然,背后主使是皇后与二殿下才是。而我,只是两派争博弈的棋子。
既赵无碌无暇顾我,我心下顿释,好比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曾想到二殿下一招欲盖弥彰使得如此了得,不但除了后宫大患赵婧,触怒赵无碌亲斩同党,还使其党内不和,更将赵无碌逼得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自断后路。
其心计绝非常人可及,尤是那日在我府邸淡闲若定的神情。
我问道:“依孙大人所见,日后将如何自保?”
孙匡仰头大笑道:“自保?老夫身为谏臣,早已将身家性命弃之脑后,但求无愧于天地,为皇上醒目,为百官开塞,为万民请愿。何来自保一说?”
孙匡这番傲骨说辞像极了爹爹,当年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