厩里偷了一匹瘦马。那里离此地虽是有些遥远,可至少渺无人迹,或可无人打扰的借宿一宿。
我道:“此去东行姑臧山下,有一农舍,无人居住,还算干净,不如去那边罢?”
高翔不解道:“为何要舍近求远?”
我也不多作解释,只求他依我便是。
高翔也不争辩,道一声好,便催马扬奔。
来到农舍,我问高翔,身上可带有银两。
高翔愣怔看我,只是今日是比武而来,又不是来做买卖的,故而分文未带。
我道,昔日我曾在这马厩中“借”了一匹马儿,今日又打扰舍下,总该有所表示。不然,等匈奴退去,农夫归来发现屋里头少了东西,虽不知是我二人所为,总也是不厚道。
我从高翔头上卸下金冠,摆到屋内老旧木案上,当作赔偿马儿及借宿的资费。
高翔惊道:“这资费怕是有些贵重罢?”
我笑道:“一点都不贵重,只怕是你这辈子做得最赚的一笔买卖。”
高翔莫名迟疑,道:“此话何解?”
我笑而不语,便整理起屋内仅有的一张草榻。
高翔在我身后站了片刻,便出门去喂马了。
我将草榻收拾干净,候了许久,也不见高翔归来,便推门去寻。
只见他正蹲在马厩里,靠着栅栏,身上只披了一件大氅。阴风从栅栏缝隙,将那大氅刮得横风飞扬。
我捂着口鼻,将他推醒,道:“怎不去屋里头睡,在这里作甚?”
高翔微微睁眼,又阖上双目,低声道:“屋里塌小,多有不便,我在这里将就一夜便好,你快去睡罢,今日也是累得不轻。”
这高翔,有时候还算聪明,总能寻思到我的心思,还时常暗损我一番,搞得我心头有气又发不出来,辩也不是,不辨也不是。可有时候又愣得跟那呆头呆脑的王卫忠没什么两样,女孩子家的心思,一点儿都寻思不到。
今日,我都喊他作夫君了,他竟还与我这般见外。
今日,我将自己心扉打开,视他为此生唯一所爱,他却知其不然。
今日,我已想得清楚明白,欲在这瓦屋农舍之中献身于他,可他倒好,傻傻地在这马厩里睡下了。
是我方才将话说得过于隐晦,还是他压根就未仔细听。
高翔,你聪明一世,自以为将我心思猜透。可在我看来,你却是笨得糊涂,实在是笨得糊涂透顶。
这等事,就算我放下矜持,总不好与你直接道来罢?
我无奈只好倚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壮臂,靠着他的肩膀,舍弃那张我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几遍才弄干净的草榻,陪他在这臭气熏天的马厩里,将就一夜。
鼻息中的芳香拂过他的脖颈,又折回到自己的脸上,心中本就是小鹿乱撞,如今更是如汪洋澎湃,惊涛巨浪接踵而来,不比先前被绑在木桩上好受多少。
指尖不由自主地向他胸前的铠甲抚去,也不晓得他的箭伤是否痊愈。只是,这冰凉铠甲将他遮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晓得铠甲之下那颗深邃的内心,此时是否也与我一样悸动不止。
骤然,一只温热手掌紧紧攥住我搁在他胸前的手背,猛然间侧身将我压下。浓厚急促的喘息听得我心下砰然,那颗心脏似要随时从我口中呼出。皎洁的月光透过栅栏的缝隙,将银光斜斜洒了一地。我却独独看不见高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全然被他健硕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寂之下。只觉层层热浪扑面而来,撩得我心神俱焚,口干舌燥;酥得我四肢无力,全身松软,任由他的双手徐徐在我襟前游探。
春风细细,雪影妖妖;干草燃自焚,汗马声嘶竭。巫山云海千层浪,一浪但比一浪高;寒冬冷月秋霜去,红花满地几回春。
霞光普照,层层光晕映红我的眼皮。惬然睁眼,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身前一匹马儿似不甘寂寞朝我蹬着蹄子,幸好有马圈将它隔开,不至伤我。
我朝四周扫了一眼,但无高翔身影,只见一件大氅盖在我的身上,身下的干草磨在我的脊背上,干硬难忍。我拾起身旁凌乱的衣裙,稍作整理,便踏出马厩。
只见高翔正坐在屋前的一块石头上抚摸着他的宝马,喂它饮水,转头朝我笑道:“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哪有人这样问的?这该叫我如何回答?显是明知故问,存心在戏弄我。
我扭头没好气道:“还不快快上路,不是要陪我用早膳的吗?”
高翔起身来到我身前,将我扶到方才他坐的那石头前,将我摁下,道:“稍等片刻,为夫今日亲自为你做一顿可口早餐。”
我暗瞥一眼四周,除了马儿,但无活物,不远处的稻田更是枯黄一片,屋里我也昨日审查过一番,粒米不存。
我倒要看看,他从哪儿给我生出一顿早膳来?
我扭头哼鼻,道:“但愿如此。”
没过一会儿,高翔便从马厩里拾了些干草过来,架起薪柴生起了火来,呛得我一个劲地猛咳。
我问他这是要作甚。高翔只蹲着身子认真生火,也不搭理我。
火势拔高,偶有哔卟。我也懒得理他,自个儿盯着我的情敌看,真恨不得此刻在我眼前消失。一旁的马儿也不晓得是被烟火呛到,还是真有灵性,竟还真躲到一边,独自啃起了干草来。
高翔从屋里揪着一只兔子过来,拔出利剑,在地上摆弄起来。
我惊奇地看着他,问道:“这兔子从何而来?”
高翔道他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