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这般解说,我长吁一口气,踱到窗前,望着天边弯月,思绪万千,感叹不已。
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即便高翔能抽身朝堂,与我隐居在锦园之中,姐姐又会如何好过?
难道我能一个人在幽谷中逍遥快活,却不管后宫之中姐姐的死活?
姐姐素来谦卑,也不是什么心计之人,盛得恩宠全仰仗她是我的姐姐。她若不是我的姐姐,又怎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高翔一旦无权无势,我便与草民无异。那么,姐姐这枚牵制建斌的棋子,也就毫无意义了。
高翔将白袍盖在我身上,在我身后圈着我的腰肢,抵着我的肩头,劝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苦杞人忧天?”
这一抱一言,似有层层热流暖入我心间。我转头强颜欢笑,勾手在他颈间,道:“那就有劳夫君了。”
高翔笑道:“你我何须言谢,你的姐姐,自是我的姐姐,我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有他承诺,我自安心许多,正要扑倒在他怀中,却听他戏谑一声,道:“怎么,三皇子之事,不想听了?”
恍而想起还有建彦,却有不好直问,怕他误会我仍心系于她。不想从耳根到双颊,尽是火燎,却还是未想好该如何应答。
高翔显是刻意将我松开,与我并肩,站在窗前,仰望星空,缓缓道来。
建彦自我那日在皇后面前力荐罗鹊嫁与他后,皇后竟还亲自去问了建彦,探明心意。
建彦只道一句,一切但凭皇后做主。不应也不拒。
皇后又去问侍婢罗鹊心意,罗鹊只是一介宫女,哪里敢说个“不”字,只一个劲儿地叩首谢恩。
不几日,马德庸便在太尉府摆了筵席,将罗鹊纳为义女,满朝文武,市井小民,人尽皆知。而建彦与罗鹊的婚事亦被提上日程,皇上还亲自择了良辰吉日,二人在月前已然结为伉俪。
本来马德庸欲要为罗鹊重新取个名字。可哪里晓得,罗鹊怎就是不答应,且还声泪俱下道:“罗鹊本是个市井弃孩,若非宫里姑姑好心收留得以点拨,只怕早已不在这世上。自幼就侍奉三皇子,其亦待我不薄。罗鹊名字亦是三皇子所取,今有幸得三皇子垂怜,大恩不能忘,必铭记于心。”
这取名本也是小是一桩,马德庸纳罗鹊为义女,本是未将她放在眼里,只因皇后命令不好违抗,也懒得再去花心思,只在罗鹊名前加了个“马”姓,改为“马罗鹊”。
这名字虽念起来有些拗口,不过马德庸倒也省了事头,就这么将就着唤着。
建彦既然平安无事,又得罗鹊为妻。我也心下释然了不少,只念他莫要为了我而辜负了罗鹊。
我问高翔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怎还就这样详细。
高翔道是童公公临出宫前与他说的。
我惊诧道:“童福,童公公?”
高翔点头称是。
童福是皇上御前多年的宦臣,行事向来谨小慎微。否则,这脑袋早就是保不住了。今日又怎会将姐姐与建彦的事情向高翔道来?这究竟是皇上暗中应允,叫他放出风来?还是他宁愿拿人头做赌注,向高翔表明心志?
实在是令人费解。
☆、第五十九章
高翔被勒令不得离开京都,大将军府门前亦多了两名禁军将士,美其名“保护大将军府众人安危”,实则是谁都看得出来,摆明了是监禁。
非常时期,我遣谨佩、紫姹前来,叫她们切要小心行事,万不可生出祸端。
我虽未言明要提防建斌,可从她二人峻然的神色中,自是看出了最近府邸的暗潮涌动。
谨佩说,这几日她去市井采买,身后总像是有人在背后跟踪,吓得她都不敢回头张望。
紫姹亦说,府邸周围,除了门口的那两名禁军,像是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窥探。
我吩咐她二人莫要慌神,若无必要,就在这府邸里头待着便好,以免横生波折。二人听命告退。
是夜,我问高翔,这暗中监视我等的人,可都是皇上派来的。
高翔抵头沉思了许久,眉毛竖得老高,也不敢妄下断论,只笑着叫我当他们是护卫就好。
这般遭人监视,他还有闲情逸致与我说笑打诨。我蓦然气恼,揪着塌上的枕头便朝他甩去。
未料高翔只巧然勾手,便接了过去,淡闲如初道:“我被人整整监视了七年,又何尝有过你这般烦操?”
霍然想到,在姑臧城里,他的的确确是被张昌及一应间人暗中监视了七个年头。
如今,我才被监视了几日,就按捺不住了,确是有些心浮气躁了。
可我,那不也是担忧他的安危吗?
不过,被人监视倒也有被人监视的好处。高翔整日无所事事,也懒得出去走动,便一直在府中待着。
我每日与他在园中赏花喂鱼,在屋中闲聊家常,日子倒也是过得舒坦平静。久而久之,也未如当初那般急躁了,只当看不见门口站的两根木头。
府门一合,便是一番小天地,挽着高翔的臂膀,心里头的阴霾便也消散去了不少,只待使者回来复命。
我问高翔,乌拉斯台可会前来朝拜。
高翔却是戳着我的鼻尖,笑道:“那就要问你了,我与乌拉斯台只比了场武,喝了顿酒,你可是足足与他处了三日。”
瞧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当即辩道:“雪妍只是寄居匈奴大营,乌拉斯台对我礼遇有加,但无越举之礼。”
高翔一把环住我腰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