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作为俞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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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伤心脆弱时会想家,会在记忆里将自己的家庭美化得温馨而美好,而傅贞很少有这种需要。
对傅贞来说,她的家,是一道深渊。
说不准什么时候,宋丹华和傅昭就不再待她冷冷淡淡,而是直接撕破脸来。
她未必没有对他们付出真心,可首要的,她是个占据了一个年轻女孩身体的无耻灵魂。如果说,从前她不曾明确知晓这一点,凭着直觉在躲避,那现在的她,将要避无可避。
宋清对她越毫无戒心,她心中愧意越深。
宋清没带家门钥匙,傅贞许久没回家,防盗门已换成了最新款,她的钥匙没有了用武之地。
宋清伸手要去按门铃,傅贞抢在他之前按了下去。
为客该有为客的立场。
来开门的是傅昭,傅贞以往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这会儿只觉得白了半数头发的这位男人,透过老花眼镜的目光锐利而冰凉。傅贞摸不准是不是她过度的心虚,才有了如此解读。
傅贞浑无知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还是那么冷。因它是这一套住所最没有人气的一处。
傅贞这回没有到处乱翻,她是客而不是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秩序,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是在破坏。傅贞最后在床沿坐下。
宋母最初把这个房间的一切做了规整,是因为知道她的失忆。后来呢?
傅贞已有了答案——宋母想要维持原状。
傅贞在床上耗了一些时间,听着宋母回家的动静,她打开冰箱放下买好的菜,在案板上剁了一会儿排骨。傅贞的房门留了一道缝,因此那些声响都能入耳。傅贞想,寻常人家,这时候,女儿应该是会上前帮忙的。可她不行。
傅贞最后还是踩了拖鞋,站在厨房门口看宋丹华在油烟里炒菜。
“这是什么?”宋丹华留意到她,傅贞便指了指锅里,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宋丹华翻炒几下,往锅里抖了一勺子盐,说,“是油菜。”
“啊……是苦的那个菜啊。”“傅贞”不喜欢吃油菜,家里只有傅昭喜欢。
傅贞在一旁站了一会儿,除非她问,宋丹华从不开口。她上次回家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都是她太心虚。
傅贞很想同宋丹华破罐子破摔。穿越不是她的主观选择,虽然她并不想死。
“你呀,站这么久不知道搭把手。把这几个菜端过去吧。”宋母朝她露出和煦的微笑,傅贞怔了怔,说,“好。”
饭桌上有宋清活跃气氛,其实还没有那么难捱。傅贞搜骨刮肠讲了剧组的几个趣闻,被宋母八卦地问了问杜默知的近况。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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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电影的剧本已经完成,傅贞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把主题曲制作交给了宋清,至于化妆,正好蔡佳这阵子不接活,就被她拉到了现场。两位小伙子都不认得蔡佳,倒是看过傅贞的网剧,傅贞一趁空就对蔡佳偷偷地笑。
蔡佳是真大手,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小虾米。蔡佳和傅贞都是没有架子的人,闫妉是这里边占了主导地位的人,他们仨就都听他的意思,一点一点把棚子给布置起来。
闫妉不是就动动嘴那种人,有难度的事都是他来办的,除了租来的道具,没法弄来的他都是自己花时间做的。这些不是闫妉主动说起,是蔡佳问了,他说了。
场景虽然简单,闫妉和邱何事先布置了,但实话说要还原女主的住所,绝非是便宜的差事,但他们俩完成得很好。闫妉似乎很有财力,傅贞想象中的剧组穷酸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傅贞还颇为失望。殊不知,困境激发人的潜能,不失为有趣的体验。
她从前做演员就到不通网络的山村工作过,水电每天都有限额,剧组拍戏是和整个村子的人协议的。剧组几乎不拍夜戏,因为剧组的设备运营会给村子的电网带来运载带来压力,他们拍戏村里人就用不上电了。用水也是个问题,俞皎爱干净用矿泉水每天擦一擦,后来采购跟不上,跟着其他人一样每天脏兮兮的,一样熬过来了。
结束拍摄时,挺有成就感。杀青宴是和全村人一起吃的,俞皎和导演场务其他工作人员一个个碰了杯,心头淋漓酣畅。
傅贞没发觉,她已开始频繁认可自己是俞皎。那种混淆也许从来就不存在,她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她的逃避让自己立场愈发复杂微妙。
此刻的傅贞,被工作吸引了大半的心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花了两个小时勉强准备就绪,没有团队,傅贞面对的又是从无经验的学生,她一句抱怨没说,免得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傅贞万没有想到,蔡佳这里却出了状况,她忘记带她逢出门必带的化妆箱。
拍的是二十分钟的微电影,男演员是表演学院的学生,和傅贞同框的镜头不多,他独幕的部分早就完成了,重点是傅贞的拍摄。片子不长,闫妉租了一天的棚子,他个人的想法还是天真了,想不到实际拍摄会有诸多的状况。就是他愿意续借,这里却早就被人预订了。
邱何也有些着急。他当然不是这会儿才着急,而是这天一直就焦躁。
蔡佳有自己的助手,她的助手却没有她的房间钥匙。蔡佳恐怕得自己回家一趟,这一耽搁耗费的都是钱。蔡佳淡定得紧,打了个电话就回来安稳坐着。傅贞猜不出来她究竟怎么解决,趁两位小伙闲不住又去布置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