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鬼魂一边揉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从画卷中冒出半个身子来,“还是要中途休息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休息吗?”酒吞没好气地反问,展平画卷将它抖了出来。
鬼魂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倒也没恼,反而干笑了一声,兀自拍拍灰爬起身来要继续和酒吞c-h-a科打诨,但它话还未出口,便率先为眼前所见震慑,当即瞠目结舌道,“这、这……我们是在哪儿啊?哪来的这么大一座城…?”
酒吞答道:“明摆着前头就是那邪魔盘踞之处。”说着他眉宇间难得浮上一分忧色,低声又默念了一次,“邪魔……”
“邪魔?”鬼魂立马来了兴致,“怎么样的邪魔?厉害吗?有你厉害吗?”
一路以来它早已在心中把酒吞认作是通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人物,哪料酒吞竟干脆道,“它相貌如何,习x_ing如何,实力又如何,我都一概不知。无论是古书典籍,还是道听途说,都未曾提及此事,甚至连阎魔都未曾同我说起过——就别说断言孰强孰弱了,当然,就算本是它比较强,本大爷也可以变得更强。”
话是这么说,然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刻他们却两眼一抹黑,全得靠摸着石头过河。再加之……酒吞用余光瞥了一眼鬼魂,冥界暗无天光,不点灯便如同置身未央长夜,无穷无尽的灰败蚕食它的轮廓,将鬼魂模糊得仿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他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身边人不过柔弱残魂一缕,如若遭遇险情根本毫无自保之力,这使酒吞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阵不安——身为鬼王他自认普天之下难逢敌手,但前路迷茫未知、自身孤立无援、暗中可能伺机而动的黑晴明人马,如此这般总加在一起,纵然酒吞再恃才傲物,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关系的。”鬼魂懵懂,丝毫不感心忧,还毛遂自荐道,“让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你?”酒吞嗤之以鼻,“你这小不点恐怕还不顶我大江山的看门小妖管用——不拖后腿就能称得上是万幸了,可别给本大爷帮倒忙。”
鬼魂甚感不服,张张嘴还想辩解些什么,酒吞却已大步流星地向城池走去,于是它也只得暂且搁置心中所思,小跑着跟了上去。
来到城下,尚未观其高耸巍峨,赞其囷囷焉拔地而起,匾上所刻三大字便先行夺人眼目,此三字形则笔走龙蛇,色则银描金钩,煞是气派非常。但酒吞凝神细看,却发现那三个字竟如镜花水月似的反置倒转,辨识许久才勉强认出写的是“罗城门”。
罗生门?
酒吞一愣,定睛而望,东西坊市对分,大街小巷交横,中有一道纵剖南北,直指宫门——果然是那平安京。只是偌大一城却无半点灯火,屋舍皆空,满檐爬青,看上去竟是比鬼魂聚集的三途镇更萧瑟凄凉几分。
他心下骇然,“怎么会……”
鬼魂饶到他前方,仔仔细细地冲街上打量了一阵,回首惊愕道,“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废话,本大爷还没瞎。”酒吞翻了个白眼,又冷声喝令道,“我进去看看,你钻回画卷里去躲着。”
“我不进去,多双眼睛也能帮你多看着点。”
见鬼魂坚持,酒吞也只好随了他去,略作思索,他干脆释放妖力凝成气障环在鬼魂周遭充当盾牌,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缓步踏上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笔直沿展,行于其间前方视野宽阔,能毫无滞涩地望见平安宫。但左右侧却多深巷小道,难以两端兼顾,所幸他们成双同行,方得以约定各自注意一方的情况。
可惜从罗生门走到朱雀门,再从朱雀门走回罗生门,酒吞都没有发现分毫异状,这座冥界“平安京”从布局上看压根与阳界那座平安京别无二致,纯属同模所出,简直都快要令他怀疑是否有什么鬼神怪力于一夜之间将平安京搬了过来。
难不成是阎魔那个女人在y-in冷冥界呆得太过百无聊赖,才仿建了一座吗?
“奇怪……”这时鬼魂却突然开口道,“为什么沿街店铺牌子上的字我都不认识?”
说罢它随手指了一方牌匾,“这写的是什么?”
酒吞抬头看去,随即嗤笑道,“它应该和城门上的字一样,是反着的。”
“哦哦哦,不愧是酒吞童子,果真睿智……”鬼魂恍然大悟,正欲如往常一般对他大肆赞扬一番,却猛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照镜子?”
一妖一鬼面面相觑,片晌后酒吞沉声道,“是我疏忽了,这里并非与平安京如出一辙,它们互为反向,就好像照镜子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要找一个匣子么——我们挨着翻?”
酒吞闭上双眼,试图感知城内死气稀薄分布,但不知因封印牢固滴水不漏还是什么别的,整座城池在他看来就仿佛一片皑皑雪原,哪怕有惊鸿印爪,也会在顷刻之间被暴雪所掩埋,再追溯不到蛛丝马迹,于是他只得叹了口气道,“反正是空城一座,四处找找看吧,先去法华寺好了。”
说罢酒吞便拉上鬼魂,向左侧一小巷拐去,想抄个近道,仓促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某种很柔软的,藤蔓一般的东西,可等他低头一看,那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石板而已。
“怎么了?”鬼魂问。
酒吞摇摇头,直觉驱使他绷直脊背,手指如兽爪般微微屈起,以便随时发动攻击。接着,他捕捉到一缕极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