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惊讶万分,“大叔,请恕绾绾愚钝,实在没有头绪……”
库尔班大叔一笑,“海蛤捕食,必以小蟹为诱饵,大蛤只需循着那根红线便可将诱饵带回的猎物拽到口边……姑娘,你说,如何该让那小蟹摆脱身为诱饵的命运呢?”
绾绾立时回答,“便如大叔故事中所说,‘潜断其线’……”
库尔班老人微笑,“没错,姑娘!若他日为小蟹,请务必记住老朽今日所言啊……”
绾绾心底光影游动,似乎醍醐灌顶,却一时难以捉住真相。
老人捋髯而笑,“姑娘,时候不早了,你的朋友也该从西寺里出来了。老朽这便不远送了,还望姑娘他日有缘再见……”
绾绾出得山门来,心头来缭绕着刚刚老人所说的话。疑问层层缭绕心间:老人为何说“他日若为小蟹”?
心中的迷惘尚在缭绕,绾绾接下来便被印旸身畔的僧人吓住!——那,那不就是楼兰城中曾见的那位?那次侥幸脱了身,这一次怎么会这般阴魂不散地又跑到这儿来了!
一见绾绾的表情,那僧人却毫不意外,恭敬施礼,“女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绾绾努力撑开微笑还了个礼,便扯住印旸的衣袖避到了一遍,“公子,你的生意谈完了没?难道就是要卖瓷器给这位大师么?那我们可以回龟兹王城去了吧?”
印旸看着绾绾面上的匆促神情,心底便是一沉。绾绾这般不喜欢那僧人,自然是为了回护林眉生;而急着想要回王城去,想来便是想见林眉生吧……印旸的心,渐渐寒凉。
印旸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柔声对绾绾说,“既然来到了苏巴什,就先别急着回去了。来到龟兹这么多日子,我还没带你四处走走,只劳累着你帮我料理店里的事情。这一次,索性耽搁三两日吧。”
绾绾心头骤然一沉,讷讷地说,“公子,这里不过大寺、黄沙,并无更多景致。我们还是先回龟兹王城去吧。”
那僧人却拦住,“女施主,且慢。贫僧上次得见女施主,却无机缘与女施主盘桓,贫僧一直引以为憾;既然有缘再见,贫僧又怎舍得女施主这般离去?”
绾绾猛地回头,夕阳之下,却见得那僧人狭长的眸子里光焰一转,竟似像极了眉生和梅笙……
绾绾惊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僧人缓步走到绾绾身边,倾下身子,薄唇凑向绾绾的耳畔,“想让你,从此只想着我一个人……”
绾绾巨震,“你说什么!此乃佛家净地,你怎么说这样荒唐的话!”
僧人挑起眉尖,凉凉地笑,“佛门净土,却有这‘子母河’穿寺而过。绾绾,这便是佛门亦许可红尘之欢。再说——就算为了你弃了我这身僧衣,我又怎么会不舍得?”
绾绾抬眸,僧人狭长的眸子点点促狭,这份神情熟悉得就像何时曾见!
绾绾不由得惊呼,“你,究竟是谁?”
僧人微笑,“我便是我。这一次,我要你接受真正的我,而非别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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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耳畔,似乎有清脆的铜铃声荡荡掠过,身子像是颠簸在浮沉的海浪之上,无所依傍。
绾绾觉得自己就像睡在一个沉沉的梦里,自己明明想要醒来,却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如何睡着?似乎只是见那僧人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她眉间轻轻一点,她便瞬时沉入黑暗,忘记了身遭的一切。
耳畔,似乎有杨先生的嗓音传来,“东家,到了……这回楼主一定会好好奖赏东家……”
印旸冷声说,“别忘了我的条件!你们答应了我,绝对不会伤害绾绾的!”
杨先生似乎压低了声音,“东家,别担心。别说你,就连大师也不会同意的……”
印旸似乎惊怒,“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又究竟是谁?”
杨先生似乎磔磔而笑,“东家,借用佛家之语: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千万不要过于相信眼前所见的表象,在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看看,是不是便能想起来了?”
两个人的谈话渐渐淡了下去,就像有荡荡的风吹来,稀释了他们的嗓音。
眉间,又有清凉的一点,随之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醒来了,绾绾。这一梦,还好么?”
绾绾惊愣,睁开眼时却见眼前不过是那青衣的僧人。环顾四周,竟是身在一驾马车之中。
绾绾惊叫,“你们,究竟带我来了哪里?你们,要干什么?”
青衣僧人竖起纤长的手指,“嘘……别急别急,这里是‘欢境’,与其急着知道那些毫不重要的答案,不如先放松了身心,随着我体验人生的欢乐啊……”
“欢境?……”绾绾咬着这个有点怪异的字眼儿。
僧人微笑,“没错……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无不有……绾绾,告诉我,你这一生最想要的欢乐,是什么?”
绾绾惊住。
僧人伸出手指,点上绾绾的眉间,却满面怒意,“又是林眉生!难道,你这一生,就再没有其它的渴求?”
绾绾面色一红,那僧人却已经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出了马车。
跌跌撞撞奔入夜色,抬眼只见浩瀚大漠。
那僧人手指向着无边的虚空一点,冥冥之中便似有一扇无形的门静静打开,空中立时飘荡起串串丝竹之音,柔软飘逸,恍若妩媚的丝绸从耳畔滑过。
绾绾被僧人扯着直入那扇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