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之位才能还你。咱们族中耆老若有不服者,便只能请阁首大人替我一一说服了。”
谢览轻蔑笑道,“不过区区一介妇人,本督今日高兴让给你,你再不知收敛,坏了我心情,说不得明日便索性成全你,自与那淮安郡主成婚去吧!不过一介妇人,左右比不过谢氏之主来得有趣,你说是不是?”
谢瑜一滞,便梗着脖子道,“那我自与阿眉成婚,做个皇室宗亲,也未见得有甚亏欠。”
谢览逸逸然道,“便是你二人成婚,你也莫要想什么汤沐邑之事,益州天下福地,怎能便宜了你?淮安郡主当日怎样得罪本督,你父子当日怎样有愧社稷,只要本督明折上书,你二人明日便可一块儿去大牢里过完这后半辈子!”
“阿眉皇室宗亲,你这么说却将淮安顾氏和顾王爷置于何地?”
谢览往椅内靠了一靠,平淡道,“天下之大,上有天理,下有王法,中间还有公道人心,陛下以仁孝道义治国,在此事上,他便是想违我之意,也需堵得住这悠悠之口。”
“阁首大人,你莫忘了阿眉是陛下亲甥女儿,你这么做了,自己也未必能有甚么好下场……”
谢览笑道,“你大可看上一看,陛下是否会因为一个宗亲处置不合他意,降罪于我?”
谢瑜木呆呆愣在当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隔了好一时才回过神来,“差点儿被你糊弄过去……”一时嗤笑道,“阁首大人莫要嘴硬,你果然狠得下这个心么?”
“只要你老老实实把婚书还我,夹紧尾巴做人,莫让我再在建康听见你与阿眉之流言,咱们各自相安无事……”谢览冷笑道,“否则……你大可以来试上一试,看看我狠不狠得下这个心。”
杨眉看着谢瑜离开,一时只觉心头仿佛落了一场大雪,冷得四肢百骸都仿佛结了层冰,理智虽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为了震慑谢瑜,感情却不由自主入了寒冬,只觉自己仿佛孤独置身雪原,茫茫然无依无靠,天地之大终是无处可去。
她深吸两口气略略镇定了些,隔了那圆孔望见谢览坐在火盆之前,方才浑身上下冷峭的锐气一散而尽,瞧那模样竟有些迷离,便如失了回家之路的小孩子,有一种失群的脆弱。
她一时也不知该怎生面对他,便打算自那地道之中赶紧退走,省了这泼天的尴尬。
她蹲在地面上学着秦司的样子去揭那地面遮板,却不知是哪里机括未曾弄妥,摸了好一时也未寻着,倒是在一个回身之时碰倒身后一只矮几,那矮几栽在墙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她顿感惶然,瞬间便有了大祸临头的麻木感。
果然便听有人在壁板上敲了几下,不过片刻工夫,眼前墙面自分开一道隐形之门,进门处立着一个人,黑衣金冠,墨色貂裘,正是谢览。
“你怎么在这里?”
杨眉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见谢瑜和你过来……怕他跟你胡说八道……就跟进来了……”越说越是别扭,便只低了头,侧身从那门边缝隙溜了出去,刚刚脱出那门时,却被一只雪白的手拖住袖子,杨眉仍旧不敢看他,只把目光放在地面之上,小声道,“我要走啦。”
“你都听到了。”谢览道,口气笃定。
杨眉低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再这么掩耳盗铃的确也无甚意趣,便鼓足勇气抬了头,眼前这双桃花眼中前所未有的满是慌乱,她不由替他难过,只道,“阿览,我并不傻,我都懂,不会怪你。”停了一停,又道,“婚书终究是我自己惹来的祸事,我会设法解决,谢氏之主你不能让给谢瑜这等小人。”
谢览初初听见隔墙有耳之时,只存了好好教训来人的心思,谁曾想开了暗门见里面人竟是杨眉。他一时不知她听到那些话会作何感受,强自整理了一下思绪,自认她无论怎样生气甚至哭闹他都有法子辩解,却再不想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不由自主便从那内心深处生出一段愤恨,咬牙便道,“不会怪我?自己解决?哦……我大约明白了,我不过你手中一枚弃子而已,弃子怎样,与你又有何干?又怎敢言你家事?”
杨眉愕然看他,见他那雪白的面上染上怒意,整张脸都变成了绯色,她一时迷惘,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错了,待要劝慰他几句,又觉自己着实可笑……她强迫自己镇定了些,才道,“你非得这样说我吗?”停了一下又道,“我此时要去平贵妃宫里。”
谢览见她始终平静如斯,便觉自己方才的急迫仿如一个笑话,他朝后退了一步,便道,“你去吧。”
杨眉如逢大赦,自那门内落荒而出,走到门边之时,却听身后那人道,“你签那婚书始终是因我而起,我把婚书取回交你处置,咱们便……”他停了一停才道,“两不相欠。”
第94章惊闻噩耗
杨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他此时面色惨白似雪,一双眼中满是仓皇,便知他惶惶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中疼痛远胜于她,一时竟不知他说这些是伤她多一些,还是伤他自己多一些……待要拔脚就走,又觉几分不忍,待要上前劝慰,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一想便道,“你今天累了,咱们……明日再说吧。”
谢览说完便有些站立不稳,自往后退了一步,倚在那暗门门框之上,木然道,“还要说什么?还有甚么可说?”
杨眉见他握在门框上的指尖都掐得雪白,方才那一点儿惶然便忽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