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能有贵人特别跟他订酒,明天去尝尝看,朱大哥那个酒难说有特别的好处呢?便道,“哪里的贵人?”
“燕京羽翎府的,一个姓路的大人。”朱遇春笑道,“路大人十分好酒,差不多三五日就要命我送酒过去。别说这贵人就是有趣,要酒也不嫌麻烦,从来也不让人多送些,每回只要那么一小坛酒,给的赏银还特别丰厚,比那酒钱还多。”说着又十分兴致地说,“今天我在羽翎府遇到一件事,可比菜市口杀人好看多了。”
杨眉听到羽翎府姓路的大人便微微皱眉——难道又是那个路春?
朱遇春放下筷子,面片儿也不吃了,“我去送酒的时候,遇见一条汉子,这大冷的天还光着膀子,背上背着根柴条子,跪在羽翎府门口,足足跪了快有一个时辰,里面也没出来个人答理一下。”
杨眉心道看来这个多半就是涿州那个倒霉的胡子男了,便问,“后来呢?他就一直跪着么?”
朱遇春点头,“跪了好长时间,羽翎府里那位大人出去公干,才从府里出来,出门的时候也没看他一眼,还跟路大人说——”
杨眉十分捧场,“说什么?”
朱遇春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咂舌道,“说让路大人把门口扫扫干净,拿香熏个三天,散散味道。”
杨眉扑哧一笑,这位府督大人好毒的嘴。
“那个光膀子的人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又不敢回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还给那位大人磕头,说请罪什么的。我要是他呀,只怕气都气饱了,三五天也吃不下饭去。”
“那你往那府里送酒应该挺害怕吧,那位大人这么凶神恶煞的。”杨眉见他八卦完了,便踏踏实实吃面片儿,吃肝尖儿。
“那不会——”朱遇春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我回回送酒都是给路大人,并不会与那位大人遇上,前个月有一回送酒时倒是遇上过一回——”他想了想,又改口道,“不是遇上,那位大人召我去见了一回,还十分和气的问了我几句话。”
杨眉偏着头看了他半天,“召你?问话?”不能吧,那位拓跋府督今天看着不像那么平易近人的样子啊?
朱遇春点头,“那天路大人招呼我送酒时天都黑透了,我过去送了酒,路大人说那位大人刚从南边回来,要见见我,便带我去了那位大人屋里——”
杨眉越发摇头,“哪家贵人刚从外面回来就要在自己屋里见个送酒的,朱大哥你尽是吹牛哄我。”
朱遇春见她不信,一时急红了脸,“千真万确!我开始也不信,不过路大人引着我去了那位大人房里,那位大人着实好相貌,就是病着,起不来床,靠在床上与我说的话。”
杨眉仍然不信,抿着嘴笑道,“说了些什么?”
“就问些家里有些什么人,有没有娶亲——”朱遇春掰着手指头边想边说。
杨眉笑吟吟地恭维,“这位大人生着病,还关心我们朱大哥有没有娶亲,我们朱大哥还真是有面子,有这么大的贵人在,我们朱大哥那些酒啊,不多时就要卖完了!”
朱遇春见她笑靥如花,一时心中荡漾,便身不由主要顺着她,总之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一时清醒过来,仍然坚持道,“真的!他也不止问了这些,还问我在燕京城里的事,问有没有亲戚朋友过来投靠——”
杨眉见朱遇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想这老实人编故事果然不怎么靠谱,一时忍不住便笑得伏倒在桌子上。
朱遇春一时无法,便由她去笑,杨眉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正色问道,“朱大哥怎么跟他说的,有没有好生介绍一下家里鸡啊兔啊什么的?”
朱遇春尴尬道,“倒没问那些,就问了一下什么时候娶亲。”
“什么时候娶亲?”杨眉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发囧,“朱大哥你跟他说你要娶亲?”
朱遇春脸红红的,“我说我卖完了酒,攒够了钱就……就回家娶……娶你……”
杨眉一滞,心道这回不能再含糊过去,必须得跟老实人说清楚了,便道,“朱大哥,早前在江陵我便想与你说了,这个成亲的事——”杨眉见朱遇春脸红红的一脸期待,深感此时说这些十分罪恶,却仍然坚持道,“——我其实还没考虑过要成亲。”
朱遇春脸上白了白,小声说道,“那咱们,咱们过一段再说,等你——”
杨眉打断他,“在我心里,一直把朱大哥当作亲大哥一般对待。”想了想又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不想与朱大哥成亲。”
朱遇春倒了一杯酒,默默饮了。
杨眉看着他接连饮了三杯酒,才伸手拦他,“朱大哥,饮酒不宜过量。”沉吟一会儿,又道,“其实我这些日子也赚了些钱,我见这条花街地方还不借,我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与大哥拿去,盘个好些的饭食铺子,一则卖酒,二则赚钱——”杨眉本来只是想把钱设法给朱大哥,此时却越说越觉得有理:朱家村那地方,鬼知道顾三小姐以后会不会摸过去找人麻烦,不如索性迁居过来,她那几个元宝,买个铺子富富有余了。
朱遇春抬头,杨眉见他眼睛红红的,不由心生惭愧,朱遇春咬了一下嘴唇问她,“你呢?与我一处盘这铺子吗?”
杨眉愣了,想了想便很快地点头,“阿眉便与朱大哥一处盘这铺子,大哥就坐等发财吧。”等朱大赚了钱安顿下来她再走,也算报这一场救命之恩了。
夜深时分,马蹄声急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