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是夫人她还在外面等着呢,我想总把她晾在那儿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陈嬷嬷经历了半生风雨,深谙人性弱点,总想着阮诺是个哑巴,心思肯定格外敏感,虽说安氏并无为难之意,但难保她不会多想,到时候又徒增伤悲。
听着陈嬷嬷的话安氏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失笑道:“往常可没见你为谁说过什么好话,偏生今儿倒是话多了起来。”她转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前蓦地浮现出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臻首半垂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那您……”知道依着往日的规矩安氏还要继续念佛半盏茶,陈嬷嬷的面上露出一丝犹疑来。
安氏搁下佛珠,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恶婆婆啊……”
☆、直言
“谁让你来传这话的?”
沈缙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冷的仿若是数九寒天的冰雪,凉凉地落入长风的耳中,让他不由后脊一凉,回过神来,他立马拱手谦卑地回话:“是霜落园派人与属下说的,属下私以为将军会在意的。”
霜落园住的正是姜雨柔,长风知道姜雨柔与沈缙之间的一些渊源,这会儿这姜姑娘既然派人递话来说求见将军,他暗忖着沈缙不会不见,故而才会跑来羲和院禀报。然而这会儿他觑着沈缙的脸色,心里却是没了底。
“霜落园?”沈缙眉头微皱,想起姜雨柔,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当初姜雨柔孤苦无依流落到京城被他碰上,因为念及当年他战败流亡时受了姜雨柔的恩惠,而姜家灭门的祸事或许也是因他而起,所以他才会将姜雨柔带回沈家。对姜雨柔,他只有报恩之心,并无其他念想,故而他给了姜雨柔一个身份,作为他母亲安氏娘家的远方表亲留下来。或许是为了报恩,又或许是因为愧疚,他一直派人妥善照顾姜雨柔的起居,这样下来就是两年。
两年里,沈缙或多或少也见过姜雨柔几次,渐渐地他也察觉出姜雨柔的一些心思,之后便是刻意的疏远。说起来上次花园的意外,是他成亲前后半年里第一次看见姜雨柔。当时她脸色苍白无血色,面上满是惊恐,手指着跌在台阶下的阮诺语无伦次。而那只言片语拼在一起,无一不是说阮诺害人不成反害己。当时的情况下,对长久以来因为姜家灭门而产生的愧疚、对阮岑的不啻,以及因为赐婚而憋在心里的火气全都喷薄而出,交织在一起,他下意识地相信了姜雨柔的话,将所有的罪责都归算在昏迷不醒的阮诺身上。
然而今日的阮家一行却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阮诺,想起阮诺写在素白宣纸的娟秀小字,他俊眉一拧。
“将军只知传言不可信,却不知眼见不一定为实,当日的事情将军从未容许阮诺辩驳半句,这是否有失公允?”
“如果我说当初推人的并不是我,将军可信?”
“将军既然不信,阮诺多言无益。”
当日花园里只有姜雨柔和阮诺两个人,没有第三个目睹事情发生的人在场,他对阮诺的斥责不过是建立在姜雨柔的一面之词和对阮诺下意识的排斥上。
沈缙在心底暗暗计较起来,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长风的身上,薄唇微启,问道:“霜落园派来的人与你是如何说的?”
本来因为沈缙长长的沉默而惴惴不安的长风听见这一句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将之前那个丫鬟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道:“属下想,姜姑娘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都想见将军,怕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将军吧?”回过味来的长风知道自己之前的“私以为”是僭越了。
“将军只知传言不可信,却不知眼见不一定为实……”
阮诺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沈缙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收了回去,转而颔首凝眉,淡淡地道:“那就去看看罢。”有些事情他也该好好问一问姜雨柔了。
沈缙迈步便往羲和院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想起和自己一起来请安的阮诺,他薄唇微抿,扭头对身后的长风吩咐道:“你去与陈嬷嬷知会一声,我晚些时候再来给母亲请安。”
长风自是应下不提。
霜落园位于沈府东南一隅,院子不大但是小巧雅致,更兼其周围植满了青竹,愈发显得幽静怡人。沈缙走到霜落园门口的时候恰巧碰上姜雨柔身边的大丫鬟青竹,眼见那丫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惊喜,沈缙的眉头却不由微微一拧。
他看着青竹手里端的香茶,抿唇问道:“你家主子呢?”
回过神来的青竹连忙敛去脸上的喜悦,一边向沈缙一边回答道:“小姐她在屋子里呢。”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姐自打前两日有些好转后总不肯好好地按时用药,一心想要见一见将军,如今您来了,还望您能劝着她一点儿,我想也只有将军您的话小姐还愿意听一些了。”
青竹说得情真意切,眼眶也红红的,面上更满是担忧之色,可是沈缙却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瞥了青竹一眼,声音泠然,道:“你倒真是个会说话的好丫头。”
“好丫头”三个字被刻意地咬重,青竹登时脸色一白,细思自己方才之言,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顿时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期期艾艾开口:“将军……”
可沈缙却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自己伸手挑开门上竹帘,踏入屋子只觉扑面而来的药味儿浓的过分,不由以袖掩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