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其后的时间里,王大为抽着烟,大口的喝着白开水,和白姨谈着杨汉生的一些往事,他很巧妙的把话题一直控制在那些好笑或者有趣的话题上,那些有关两位长辈的第一次相见的一些细节,那些有关杨汉生不拘小节的一些习惯,于是就有了杨汉生作为一个山东大汉大嗓门、急性子的性格的细节,有关白姨的大骨藕汤和豆皮,甚至还谈起了一些总经理与这位女医生之间的一些说来好笑的笑话,当然还有杨汉生呼呼啦啦的鼾声和张手要烟的习惯,白姨作为医生的清洁习惯以及杨汉生难得洗澡的恶习,这就有些甚至涉及两位长辈的和秘密了。
经过这件事,李玉如对王大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会认真地听着白姨的倾诉,还会自己跑到厨房的冰箱里找东西吃,用手指夹着一片玉兰片放到李玉如嘴里,或者把杨婷婷的那头短发扒得好像印地安土著人,让小魔女委屈的大喊大叫,或者给陷入沉思的白姨笨手笨脚的削个水果,兴致勃勃地给白姨说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杨汉生的事情,他甚至还会去翻看刚到的《江城晨报》,但看似漫不经心的他却总能在白姨快要记忆中断的时候,及时提醒她,让她冥思苦想,重新串起回忆的接头,从而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李玉如也惊奇的发现母亲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不再偷偷的流泪,那张苍白了好几个月的脸上虽然还是憔悴的,却也有了一些颜色,有时甚至还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红晕,她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眼光绝对只看着王大为一个人,就是那个高个子的家伙稍稍离开片刻,也绝不向她自己的这位漂亮女儿和杨汉生的宝贝千金望上一眼,她慢慢的明白了,母亲是在和杨汉生对话,而王大为就是她最信任、最愿意倾诉、最愿意作为载体的人。她不得不感谢佛祖的保佑,让她能遇上这样一个虽然外表粗枝大叶,甚至有些不拘小节,而内心却充满真情实意,体贴入微的大男人,她不得不佩服母亲的眼光,早早的就给她物色好了人选。
于是,在大家的眼前都慢慢地浮现出一幅由许多碎片和断断续续的蒙太奇所组成的十多年前的某些场景: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其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杨汉生到江城开会,拉起肚子来,就跑到中南二路的江城第七医院看病,正是白姨在门诊值班,询问、检查、化验、开处方、拿药、走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杨汉生偏偏把自己的公文包忘在白姨的桌上了,而白姨偏偏好心的做了一个拾金不昧的人物,几经周折在电力宾馆里找到了公文包的主人。杨汉生很感动,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些钞票表示酬谢,遭到拒绝以后,便决定请这位好心又好看的女医生吃顿饭,白姨生气了,她告诉他:“虽然我是个单身女人,但请你离我远一点,我绝不是你想找的那种女人。”那个高个子山东汉子咧着嘴笑了:“那就更对了,我也是单身,我从来不找你说的那种女人,而你肯定就是我想找的人。”
“白姨,我知道杨叔对您是真心的。”王大为解释说:“婷妹也知道,她爸爸从来就不二,看准的目标绝不轻言放弃。”
“可不是的。自从被我严词拒绝以后,他只要到江城开会,只要一有时间,就坐在门诊部的条椅上等我,后来甚至直接到住院部内科的走廊上等我,我从来不理他,可他毫不气馁,依然等我。”白姨叹了一口气,有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再后来,他开始跟着我,我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却不再找机会和我搭讪,我回到这里的家中,他就买张报纸,坐在楼下津津有味的看上半天,或者是索性就和我们的邻居下棋打牌,热火朝天的,但绝不骚扰我。”
“所以,您忍不住了。”王大为给听得入神的杨婷婷的嘴里塞了一片绿箭口香糖:“您就决定去问问杨叔。”
“是的。”白姨有了些笑脸,甚至有了些羞怯的表情:“我问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老是跟着我?这样步步相逼,都快把我逼疯了;他的回答差点没把我真的给气疯,他说我还没有答应让他请我吃饭呢。”
两个女孩子全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