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两句。
过了大半天,我才在茶室内找到蜜留下的字条。原来,她曾经回到这里。也
真不愧是我们的领袖,打开肉室时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在从笔记本撕下来的一张纸上,蜜用签字笔写:
拿到好东西了!
和我想的一样,是元代的!
它被埋在一堆旧唱片中,差一点,就要被丢到垃圾场!
大部分的字句都难以辨认,像是给一堆脚上沾满墨水的蜘蛛在上面跑过似的;
我猜,她有转变为狼人型态,但随手取得的笔却是断水的;而她从撕下纸张到写
完,也许只花不到五秒。
中间有几行看来特别潦草,我想,大概是蜜边笑边写的;从一堆歪七扭八的
线条中,我勉强能够辨认像是「幸运」与「难得」等字眼;可以想像,她当时有
多高兴。
而最令我震惊的,是最后一行,她居然写着:各位,不好意思,我要去欧洲
一趟!
有超过十秒,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太夸张了,我以为自己看错。可偏偏,这
一行字是写得最清楚的。
虽不知蜜找到的是什么东西,但由她来判断年代和价值,可信度就很高。
在凡诺刚死去,又还没见到贝的情形下,蜜是藉着研究古物来打发时间。
稍微把头抬高的我,再仔细回想:今天,蜜一早醒来,鼻子就动个不停;伸
长脖子的她,除脚步轻盈外,眼中的光芒也充满色彩;我不好意思强调,那是她
利欲薰心时的模样。
邻居中,有人持有极具价值的文物,而那人──或那人的子孙──居然不识
货。所以,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收藏家,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得到这东西。或
者,她们曾经有收藏家,只是在告知家人这东西的历史,或说服大家相信之前就
先过世了。
我曾看过不少类似的报导,可以想像得出更複杂的故事;而大致上,在进展
到眼前的结果前,都不脱离这几种情况。
像这样,在别人搬家的时候拿到好东西,也是次了;不过,蜜上一次积
极行动,已是距今快一百年的事了。
我与丝和泥谈到这件事时,曾说:「现在,我反而没那么担心蜜。倒是原收
藏家──或至少是识货的──若根本没有死的话,情况会变得很複杂。」
泥低着头,说:「也许只是出远门,或长时间在老家养病。」
「再不然就是失去记忆。」我说,咬着牙,「那人以后要是恢复记忆的话─
─」
眉头紧皱的泥,双手抱头,开口:「就算不存在太複杂的情形,日后那一家
人因为这件事而大吵大闹的可能性仍是非常高。」
「可交到蜜的手上,总比丢到垃圾场要好些。」丝说,两手在背后相扣。
那东西原本是和其他杂物混在一起,可见多么不受到重视;若以保存文化财
产的角度来看,蜜出手也是正确的;想到这里,我也说:「的确,一直以来,我
们的思考方式都太悲观了。」
要更乐观一点,这是明时常提醒的。丝和泥都抬起头,互看一眼。
过约十秒后,先开口的是泥:「兴致一来,就马上行动;我想,这应该能算
是蜜身心健康的证明。」
「虽看来不符合常识──」丝说,吞下一大口口水,「但身为最年长的触手
生物,本来就该比我们外向。」
我很快点一下头,说:「在遇上明之前,蜜就算有机会亲近更古老的文物,
也提不起劲。」
这是真的,特别是在贝去世之后。
「所以──」丝轻轻挥动双拳,说:「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家人不对!」
「别这样讲。」我说,稍微缩着脖子。
把那么重要的古物当垃圾扔掉,听起来是很过分,但这类事件在人类的历史
中并不罕见。
「就算要替蜜说话,也不用再强调那一家人的缺失。」我说,马上承认:
「所谓的礼仪,就是这么作做。」
轻咬双唇的丝,看来像是正含着一颗酸梅。泥摸着胸口,说:「不过讨论到
这里,确实让心里舒坦些了。」
「话说回来,」丝说,额头冒汗,「我真好奇那是什么东西;玉器、瓷碗,
还是铜瓶,有太多可能性了!」
泥瞇起眼睛,肌肉紧绷;同样是喜欢古董,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比蜜
要来得污浊;正当我以为自己多心时,丝却扭动十根手指头,继续说:「我听说,
有些拍卖是开在乡间;场面太过正经,游戏规则又古板得要命。按照蜜的个性,
大概也只是跟这些傢伙往来吧;如果消息没传开,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反正,那
一类玩意儿最终也是放在博物馆内,那还不如使用我们最擅长的幻象──」
泥以右手食指轻点丝的额头,说:「别突然兴起这么邪恶的念头!」
我点一下头,同意泥的看法。
无可否认,光是使出几个基本法术,就能够很轻易的伪造或偷取特定文物;
在召唤术士正式成为稀有动物的现代,也没有哪个人能够轻易看透我们的手法。
咬着牙的丝,双眼仍带有不少铅黑色的气息;很显然,她仍未彻底抛弃刚才
的想法。
泥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