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白的背影。他正坐在椅子上向窗外望,把身体前倾,趴在窗台上,像学生时代发呆走神的学生。
开门声响也没有回头。
顾左示意梁飞出去,梁飞将碗放在床头柜子上,走了出去。
顾左用勺撑出一点粥,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走到陈白身后,用双臂圈住他,爬在他身上说:“看什么呢?”
陈白没有躲避,也没有回答顾左的话,他依旧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好了?”顾左说着,一只手放到了陈白的上,“我检查检查。”
陈白向一边躲,很不配合,顾左也就没再深入,他收回手,很亲昵的说:“等你好全了就出院。”
“粥可以喝了,要不要去喝?”
陈白只是看着楼下,并不理顾左。
顾左将陈白抱回床上,让他靠着床头,被子盖到了肚子那里。
他去洗了手,回来坐在刚刚梁飞的位置,端起粥撑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送到陈白嘴边。
陈白看了眼顾左,再看眼粥,张嘴吃了。
顾左似乎心情大好,他问:“花不错,梁飞那小子弄的?”
陈白点头。
喂了半碗粥,陈白不吃了,任顾左的粥勺送到嘴边,说什么话,只是不吃。
倒不是他耍脾气,实在是吃不下了。自病后,他的胃好像小了一圈,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大约是他本来就很瘦的关系。
顾左看他确实吃不下,便收回手,将粥送进自己嘴里,随后就着碗,将陈白剩下的半碗粥都喝了。
“这可真是吃猫食呢。”顾左感叹,“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吃流食,也是为你好。等你能吃其他东西了,都给你补回来。”
“我手机呢?”
顾左将粥碗放到了柜子上。突然问:“陈白,你恨我吗?”
他以为陈白一定会说“恨”,因此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粥碗,没有看陈白。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甚至不用说话,只那么望着你,便足以让人自惭形秽。
谁知,陈白说:“我不恨你,我只恨他。”
他声音很轻,但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顾左抬眼看陈白,见他望向窗外他天空,并没有看自己。
他将陈白的身体摆正,让他看向自己,盯着陈白的眼睛说:
“你恨我吧。我这个人向来心善,恨我的人那么多,我不介意多几个。”
顾左说话时桃花眼里,映出陈白细瘦单薄的身影。
陈白只是摇头。
顾左收回手,轻声一笑:“也好,你恨他,倒省了我许多事。”
陈白伸手将被子提了提:“你们的事,我不管。我恨谁,你也管不着。——把我手机给我。”
“你干什么,找他?”
陈白看这顾左,轻笑:“我没那么贱。”
他笑意很浅,只是嘴边翘了一下,有点自嘲的意思。
顾左叫梁飞进来,将陈白的手机还给陈白。陈白拿过来看。
陈白发现手机里有12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打过来的。
陈白一直知道馨姨关住着他,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他的绯闻,因为她只希望陈白开心;可她不会忽略陈白生病的新闻,她给陈白的关心是母爱。
包容孩子的一切,哪怕是缺点;又自私的希望孩子永远健康,无病无灾。
他的手有点抖。
陈白点开信息,一共有两条。第一条时间是昨天晚上5点:“陈白,接电话,别让馨姨担心。”
第二条是今天上午10点:“陈白,馨姨已经到槟城,你的地址是哪里,我在往泰康医院赶。”
陈白急得咬牙,傻馨姨,你来医院也没用,谁会告诉你我在哪呢。
他给馨姨回了电话,馨姨的声音是镇定的:“陈白,馨姨来看看你,你现在在那?”
“你在哪,馨姨?”
“我在泰康的住院部,医生告诉我你不在这里,但我有直觉,你在这,对吗?”
陈白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说:“我在,馨姨,你等着,我让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陈白起身,双手攥住顾左的衣袖:“顾左,我求你,放我馨姨进来。她什么都不会说。”
顾左低下头,用手指抹了陈白眼角的泪水:“傻子,不放人进来是怕媒体,你什么身份不知道?——你家人来,我还能拦着?怎么搞得像我监.禁你一样。”
陈白茫然的说:“是吗,那你真好。”
顾左笑了:“快别夸我,受不起当不起。”
他拿了纸巾给陈白擦眼泪:“你就这个样子见你的馨姨?不怕她担心?”
聂以诚的抛弃没有让陈白痛哭,他甚至连痛哭的感觉都没有,那时候只觉得心口一片迷蒙。
现在回想起来,也失去了大半记忆,可能人的记忆天然便带有规避痛苦的功能。
可馨姨的到来,却让陈白哭了。
梁飞带着馨姨进来,她穿一套墨绿色裙装,头发有一丝乱。
陈白靠在床头,蓝条纹病号服外面还披了件西装外衣,被子也盖得整整齐齐。
他现在面色已经和平常无异,眼泪已经擦过了,不再有痕迹。
顾左已经在馨姨进来之前离开。
“馨姨,你来了。”
馨姨在陈白旁边坐了,她笑着说:“来看看你。暑假了,也过来玩玩。”
陈白知道馨姨这么说是为了不给自己压力,她永远是这样,为自己考虑。在她的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