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已经从厨房走出来，把一杯水递到顾熙面前。

疯狂玩了两天，认床加那件破事……顾熙在那边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一到家整个人近乎虚脱，晚上很早就爬上了床，趴在被子上就睡着了。

晚上顾熙做了个梦，梦到他正在家里的浴缸里洗着澡，突然浴缸里冒出了一只鱼，直往他身下钻。他一惊，赶紧起来，可起来之后，周遭突然变成了一片汪洋，他不会游泳，他扑腾着，呼吸困难，无助而无望。

顾晓……

顾晓……

他在梦中焦急地呼唤，可顾晓没有来，反而是赵清清突然出现了，她丢了一块木板给他，说顾晓不会来了，让他自生自灭。

不要，顾晓……

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野内一片漆黑，身边的人睡得正香，手轻轻搭在他身上。

好久好久，无法动弹。

咽了咽口水，缓解了些喉咙的干涩，呼吸也慢慢调整过来，顾熙缓缓翻过身，钻进了顾晓怀里。

好可怕的梦。

但这一天也是迟早的吧。

因为那个梦，顾熙几乎没能再次入睡，后来迷迷糊糊也是半睡半醒，梦境交杂，彻底醒过来天已经亮了，抬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八点半了。

他往常七点左右就醒了。

想轻轻挪走顾晓，他自己却醒了，顾熙以为他还会赖床，就不管他了。

穿了鞋就走到顾晓床边去拆他的床单。

“……干嘛呢？”顾晓也起了床，坐在床边奇怪地看着顾熙。

“帮你拿去洗啊。”顾熙回答，虽然动作不算麻利，但也有模有样。

“……洗它干嘛？”

“你不是说脏了吗？”

顾晓皱着眉翻了翻记忆，他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我跟你睡就行了。”顾晓说。

“难道你要跟我睡一个假期？”

“怎么了吗？”

“可我不想和你睡，床都变小了。”

“你睡觉在床上翻跟斗？”顾晓反驳。

“不就洗个床单，你至于那么懒吗？我帮你放洗衣机，帮你收，帮你铺，还不行吗？”顾熙嫌弃道，抱着床单出了房门。

顾晓坐在床上，很郁闷，十分郁闷，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郁闷，于是就更郁闷了。

后来顾晓的床单可以说非常多灾多难，一波三折。不是不小心被浇花的水泼到了，就是被没干的衣服贴到了，又或者被风吹着吹着掉地上了，更不幸的是，当床单终于收下来了，又在它被铺开之前遭遇了果汁和冰淇淋的洗礼。总之，在顾熙的印象中……似乎他终于能帮顾晓把床单收下了并且铺好的时候，假期都过了一半了。

他们两的成绩出来了，都不错，父母还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把隔壁冬临一家人叫过来吃饭，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父母虽然希望兄弟两还上一个大学，但无奈人各有志，兄弟俩的兴趣与志向都不在一处。

自从从孙毅老家回来之后，顾晓就恢复了以前不要脸的混蛋形象，动不动调侃顾熙，戏弄顾熙，而且开始各种有意无意地催促顾熙赶紧找个女朋友，好心地把他追赵清清的秘诀全数告诉顾熙。

尽管顾熙一直强烈否认他对徐茜的心思，顾晓还是不断跟他提徐茜。但其实，顾熙到底和徐茜能不能成，顾晓并不关心，他只想让顾熙赶紧交往。

顾熙当然是左耳进右耳出，期间留下一些渣渣硌得他脑袋不舒服。

假期顾晓常常出门，有时是和赵清清约会，有时是和孙毅他们鬼混，总之不再像高考前那么粘着顾熙，这让顾熙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顾晓依然想带顾熙一起去玩，但是顾熙基本都不愿意一起去，抱着一本书就舍不得挪窝。

七月多，季久夏放假回来，顾熙出门和他玩了一天，然后就又开始缩在家里和图书馆。

季久夏年长顾熙两岁，总能给他带来很多他所不曾触及的知识，也能给他很大的安全感，而且季久夏很会照顾人，可以照顾他的情绪和喜好，让他觉得自己被重视、被珍惜。

顾熙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那么照顾疼惜他的人是顾晓该有多好。

但旋即又觉得他有点贪心，顾晓的性格就是大大咧咧又冲动易怒，他肯好好跟他说话，肯偶尔给他点温情，就已经很难得了。而且顾晓已经有女朋友了，对他再好也就这样了。

兄弟两一个去了g大，一个去了f大，赵清清也跟着顾晓报了g大，处在同一个城市的两个端。

下了列车就分道扬镳，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两人离得那么远，顾晓还有了女朋友，心思有了安放的地方，也就不会再联系他。

实际上，顾晓似乎是和他玩不到一起的，他们只是被兄弟的身份绑在一起，平时顾晓还是和孙毅他们更要好些。就像那次出去，好几个时候他都能从其他三个人口中听到另一个顾晓，比如顾晓跟孙毅一样，嗯……爷们儿，比如顾晓玩起来可以很没下限，比如顾晓一和孙毅凑一块儿就成了话痨。

可顾熙看到，感受到的，还是那段时间在家里那个顾晓，会莫名其妙生气，说话总有保留，言行可以说相当正人君子。他想，顾晓是因为顾及他，还要处处照顾他，所以才没能玩开。

总之，顾熙觉得自己不在顾晓的朋友圈里。

顾熙以为，各自奔赴各自的大学之后，他们兄弟两自此除了依然会维持亲人关系之外就不再有什么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