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除夕夜,董雪父母在红颜容酒庄跟女儿和边家二老一起跨年。
两家人很圆融很和气,可是有一点,两家不以亲家相称,台面上的关系纽带是董雪“干女儿”这个身份。
在酒庄待到大年初三,董雪父母回了苏黎世。
两人在瑞士转了一圈,最终把家安在了全球城市宜居指数排名前三、有山有湖有老建筑、平和安详自信随意的苏黎世。
两人买的房子,位于苏黎世河的北岸,外界称之为“金岸”,算是苏黎世的富人区,前任房主是个美国商人,受全球经济危机影响,不得已卖房周转资金,所以价格很是公道。
虽然号称“金岸”,但在“家家有房车户户有游艇”的苏黎世,贫富差距并不是特别明显,也就没有特别强烈的财富优越感。
别墅一楼餐厅里,董雪端上她亲自下厨炒的最后一道菜,脱掉围裙在边学道旁边坐下,家宴正式开始。
时隔八年,边学道再一次跟董雪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人是物非。
也是刚刚跟董雪爸爸聊过才知道,董家移民瑞士是苏黎世一家大型投资咨询机构全程代办的,董雪爸爸盘下了苏黎世市内一家有16个雇员的中型超市,加上这栋价值200万瑞郎的别墅,雄厚财力支撑下,董家顺利拿到瑞士居留权。
餐桌上,四人不能谈婚论嫁,也不好谈边学道公司里的事,于是就开始谈瑞士的风俗人情和超市经营。
说到超市经营,董雪爸爸话就多了:“之前咨询公司给出的经营成本感觉还可以接受,没想到实际情况相差很多。”
边学道问:“有困难?”
董雪爸爸摇头说:“超市现在能保证收支平衡,就是这人力成本,实在高得离谱。一个25岁的女售货员,除了语言不要求什么技能,每月就得支付3500瑞郎的薪水,司机每月3900瑞郎,等于30万人民币年薪。我打听了一下,在这边没有最低标准工资一说,可在瑞士人眼中,月薪低于4000瑞郎的工作都属于低薪岗位,我一年给他30万,结果他还属于低薪一族。”
用公共筷子帮边学道夹了两块红烧肉,董雪妈妈笑着说:“你不能这么算,这边是高工资高物价,这里的人挣得多花销一样也大。”
吃了一块红烧肉,边学道点头说:“好吃,味道正宗。”
董雪又帮边学道夹了一块,透着一点小得意地说:“我妈这是地道的春山红烧肉做法,就知道你肯定吃得惯。”
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都吃了,边学道看着董雪妈妈说:“伯母这做红烧肉的手艺是最近几年我吃到的最合口的。”
董雪妈妈听了,眉开眼笑地说:“喜欢就多吃点,现在交通发达,以后想吃了就来家里,我给你做。”
董雪爸爸见了,在心里感叹:得!夸一句手艺好,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确实越看越顺眼。
相比2001年刚高考完,这时的边学道气场沉凝,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折又特别想与他亲近的气质,仅仅一个“帅”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董雪妈妈搜肠刮肚好半天,最终发现网上那个外号起的最贴切——男神!
拿起杯喝了一口香槟,边学道问董雪爸爸:“到这边有什么困难吗?”
董雪爸爸摇头说:“一切都好,现在唯一困难是语言。来欧洲前,我和你伯母找了个英语老师学了几个月英语,结果到了这里发现,光会说英语不行,还得精通德语和法语。”
四人说着说着,说到了瑞士的风俗人情。
董雪妈妈眼中的瑞士是干净,董雪爸爸眼中的瑞士是自信,董雪眼中的瑞士是冷清,边学道眼中的瑞士是理性——一个置身战争之外但一直保持强盛军力和勇武精神的中立国,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其理性和睿智超出世界上其他国家和民族良多。
话题进行到中段,董雪将她从一本书上对瑞士的评价说了出来:“列认为这个国家‘充满小市民气息’。”
老审读边学道的阅读量不是盖的,他接过话头说:“列在瑞士几经努力却无法使一个小小的工人组织革命化,甚至一对一地做工作都未能提高一个青年的‘政治觉悟’,他要是喜欢瑞士才奇怪了。”
董雪妈妈开口问道:“俄国那个列?”
董雪点头:“就是他。”
董雪妈妈说:“做思想工作不是他的强项吗?怎么连一个青年人都无法鼓动?”
边学道换上刀叉说:“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会有激进者,但只要社会制度良好,并具有自我改革调节功能,不断纾解社会矛盾,使公民权利和社会福利都有保障,平民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满足,则任何‘激进’都没有市场,根本鼓动不起社会风潮。”
董雪爸爸点头附和:“办移民时,我听到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必然会吸引大批移民者和偷渡者,反之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全民皆想离开的国家是强大的。”
董雪爸爸说完,餐厅里陷入短暂安静。
正当此时,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别墅窗外的院子里,远天一片嫣红,夕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