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正在幻想西蛮的种种好处,谢太太已是开始担心,“唉哟,那地方难道不吃熟食,这可怎么办?”她虽不会拦着孩子上进,到底是亲娘,便忍不住心疼儿子,又想个主意,“要不派两个厨娘跟着?”
谢尚书失笑,轻斥,“胡说。带什么厨娘,还不够丢人的。他只是副使,还有正使大人呢。到时,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没的养出这般娇气来。”
谢太太道,“他们兄弟两个,便是少时也没娇气过。我是担心这要是半生不熟的东西,吃了生病可怎么办?本来就是千里跋涉,水土不服怎么办?”
谢尚书不以为意,道,“西蛮人都那么吃,怕什么。”
谢太太可不这样想,她道,“人跟人一样么。同样是树,还有南橘北炽的道理呢。”
谢莫忧道,“祖母放心吧,二叔早就吃过,大姐姐也吃过呢。”
谢莫如见谢太太看她,便道,“挺鲜嫩的。”想了想,谢莫如道,“二叔去西蛮,便是有一时的水土不服,也不要紧。在一个地方,最好当地人吃什么,二叔就吃什么。食也是药的一种,每个地方的出产,都是应当地的气侯水土而生,医书上说,吃当地的东西应该是最相宜的。”
大家都这样劝她,谢太太也笑了,“那就算了。”给儿子带厨娘什么的,她也晓得不大合适。谢太太又与谢尚书道,“明日叫阿柏回来,咱们好好儿吃顿饭。”
谢松想到一事,与谢芝几人道,“北岭先生就要来帝都讲学了,第一场设在国子监,我托人给你们安排了位子,到时你们一并去,好生听一听,长些见识。”
谢芝三人齐声应了。
谢莫忧有些迷糊,问,“父亲,北岭先生是谁?是教书先生么?”
谢松笑,“北岭先生是大儒,学识渊博,天下少比,这次是受邀来帝都讲学。”
谢莫如道,“能去国子监讲学,想来定是学问大家。”要不他爹也不能这般郑重的给儿子走后门听人家讲课。
谢松笑,“这是自然,北岭先生在北岭有弟子三千,著书立说,尤其于经史一道,造诣非常人能及。”
谢莫如道,“看来,这是个有名气的人哪。”
“俗,真俗。”谢松素来端方,难得哈哈一笑,道,“这样说也没错。”
谢莫如又问,“这位北岭先生年岁不小了吧?”
谢松的笑嘎然而止,倒不是谢莫如问的有什么不对,只是,上次谢莫如问了句“北蛮王年岁不小了吧”,间接促成谢柏出使西蛮,今天谢莫如又问北岭先生的年岁,难不成她又发现什么问题?谢松略咳一声,从容道,“是啊,得快七十了。北岭先生原是前朝史官,三元出身,年轻时受教于薛东篱,极富才名。先帝立国,原是想请他入朝为官的,奈何他屡召不应?先帝惜他才气纵横,便随他于北岭设坛讲学,终成一代大家。”
谢松以为谢莫如有什么真知灼见,结果谢莫如听完后只是道,“这位北岭先生倒是有骨气之人。”
北岭先生何止有骨气,谢柏是这样与谢莫如说的,“听说当年先帝亲自上门请了三趟请他入朝为官,这位北岭先生都是坚辞不受。后来辞不过,便要去西山寺出家,先帝没法子,此方罢了。”文休大师完全是自愿为僧,北岭先生这个,把人家逼成和尚,那先时费的功夫不就白瞎了,于是,只得算了。
谢莫如笑,“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再者,这样的人品,可能先帝觉着北岭先生有些执拗,不过,为君者,谁不愿意自己臣子里多几个这样有气节的人呢。”是故,北岭先生再不买账,太祖皇帝也容了他,忍了他。
谢柏道,“是啊。”
谢莫如慢呷口茶,问,“二叔跟李先生说了一道去西蛮的事么?”
谢柏道,“还没。这次北岭先生来帝都,不语与我商量,如果能请动北岭先生出面,为李九江说句公道话,明科秋闱李九江就不必愁了。”李樵,号九江居士。
谢莫如见谢柏脸上不见喜色,道,“二叔意犹未尽。”
谢柏叹,“宁大人与北岭先生有交情,这次北岭先生来帝都讲学,就是宁大人亲自周旋安排的。”
谢莫如认真听了,面色如常,眼中未起半分波澜,她道,“要是二叔担心我这里,大可不必。我虽不喜宁家,也只是我的一些看法。这世上,何曾有什么清白人。该合作时,只管合作,不必因私心而害大事。”
谢莫如素来善解人意,谢柏是知道的,不过,他依旧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我亦愿意为李九江疏通,我担心的是,李九江不愿意。”
谢莫如明白谢柏的意思,请长公主为李樵正名,是因为长公主是嫡母,礼法大义所在。这次北岭先生这里虽是个机会,北岭先生的名望地位足够替李樵正色,只是,人情一旦欠下,怕得卖身来还了。哪怕北岭先生高洁如雪中白莲,人情就是人情,与身份无干。谢莫如道,“不如问一问李先生的意思。”
“也是。”谢柏笑,“我估计北岭先生讲学,李九江定要来听的。何况,李九江素有才学,倘他能以才学得九江先生青眼,再好不过。亦不必寻人引荐,反是落了下乘。”
谢莫如点头,非但不必去宁家欠人情,北岭先生更是一块上上等的试金石。李樵到底如何,经此一试便知。
谢莫如问,“二叔,北岭先生有进宫讲筵的意思么?”
谢柏道,“倘他有意,我想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