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温度迅速攀升,烤的肌肤生疼,空气中弥涣散着滚滚浓烟,不断窜起的火苗点亮了她苍白的容颜。
她竟没有一丝畏惧躲闪,反而想更贴近火焰的温暖,她的心。在这个毫无感情可言的深宫里变得太冷,太冷了。
不过,她想,他不会来了。
毕竟每一次可以选择的时候,他都没有选她。
而君修冥对她的特别,也都是来源于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她记得他说过,他不会来救她。
这一刻,她还在期待什么?
冲天的火光烈焰之中,女子一双清冽的瞳眸,涣散开来,恍惚间,只觉得这跳动的火焰与数年前元宵夜灯会的灯火重合。
她又看到了梦里的场景,那个梦很真实,真实的就像发生过,可她从来记不起有那么一段记忆。
梦里,男子一袭白衣翩然。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在人潮涌动的长街上行走。
一盏盏琉璃灯明亮炫目,她却怎样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告诉他,她想家,也想爸爸妈妈了。
那时他紧握着她的手,那般用力,他说:“安笙,不要和我走散。”
她木然被他牵着手臂,他看着灯会,清亮墨眸中倒影着灯火璀璨,是那样美,那样的暖。
安笙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一句小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所以这只是一个梦,装饰着属于她的梦。
只是梦里的灯会上,他们还是走散了,她的荷包被扒了,他去追窃贼。
她一个人,茫然无措的坐在黑暗的角落等待,而他没有再回来。
再后来,她好像遇见了师父,他将她从原地带走了。
他们在热闹的酒楼中喝酒,上好的女儿红,她喝了几杯就醉了。
她趴在桌上,四周响起吵杂声,她觉得真吵,好在不久后,有人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他的背宽阔而温暖,让人轻易的沉溺沦陷。
她以为,这背的主人是师父。
她说:“师父,我想回家,我想家人。”
“……”他沉默。
她又说,“师父,我想哭。”
轻微的叹息后,他说:“那就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一点。”
她就真的哭了,将头埋在他背上,无声的落泪。
许久后,她又说:“师父,我害怕。”
他回答,“别怕,有我在,有我陪着你。”
她环在他脖颈的手臂更紧了,她说:“师父,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好像又遇见了那个人,那个还未来得及用生命去爱就已经结束的人,我好害怕,害怕会再次爱上他。”
她感觉到他高大的身体明显一僵,但他的步伐依旧稳健。
宿醉一夜,第二日清醒来。她发现迎窗的那支梅枝上,挂着一盏八角灯,灯上或坐或立或笑或沉思的,都是同一个人,那是她。
安若离推门而入,絮絮叨叨的埋怨起来:“前些时日你救下的那个臭小子不知为何在酒楼中起了争执,后来一个人将你和它背了回来。
安笙,爹爹让我来警告你,若想活的久点,想平南侯府别被牵连,就和那个臭小子离远点,那可是八王爷全城抓捕的人。”
安若离白皙的指尖指向枝头的那盏熄灭的八角灯。
安笙的面颊顿时通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昨夜背她回来的人是他,那她的话他一定都听到了吧,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那他,他的人呢?”她知道安若离瞧她不顺眼。低声的问。
“昨儿闹了那么一出,大概是躲了起来吧,不过我想八王爷很快就能抓到那个臭小子了。”未等安若离将话说完,安笙已经匆慌的跑了出去。
冥冥之中她好像知道,他一定会在原处等她,安笙站在远处凝视着他,赤果的双足踩在积雪上,竟与雪融为一色。
他也看到了她,剑眉紧蹙,而后放下手中狼毫,大步向她走来,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低声斥责了句:“胡闹。”
她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中,笑声盈盈。
那笑声此起彼伏不断,好似时时刻刻都能回荡在耳畔。
安笙无力的闭上眼帘,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划落,只是那张脸她从来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