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张小小的绢帛上面,不仅写了各路农民军发展状况,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刘氏一族的消息。
谢同君虽然对张淮印象不好,此刻却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本事。短短两个月不到,他竟在封妻那边的赤炎军内当了一个小头领,颇得赤炎军头领吴詹信任。
刘氏一族盘踞在上阴,祖上原是桓氏近族,祖上曾出过两位皇后,因为外戚势大而被贬谪,直到现在才恢复了元气,现任家主正是刘典。
这个刘典,就是上辈子皇后刘姬的父亲,后来因为废后一事跟着桓陵一起反了桓缺的人。
上阴?
“上阴在哪里?离下邳有多远?”谢同君将绢帛收起来,推了推身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的绕梁。
“唔……”绕梁揉揉眼睛坐直身子,迷迷糊糊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从下邳到上阴,日夜兼程也要一个月呢!”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姓刘,你可听说过?”
“刘?姑娘什么时候认识姓刘的人了?”绕梁一脸迷惑。
谢同君心里有了底,笑眯眯的糊弄过去:“当然不认识,只是早上吃饭时听说下阴有个姓刘的姑娘,容貌甚美。”
据绕梁这个贴身侍婢所说,原主和刘姬根本无半分认识的可能,那既然如此,桓缺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提起刘姬?
脑中灵光一现,一个可怕而大胆的猜测忽然成型。
桓缺——可没有可能怀疑她的身份?
要知道,桓缺对她起了杀意,是在他说出“刘姬”二字之后,是不是她的反应让他看出了什么?
谢同君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胡乱猜测,可还是忍不住害怕。
只恨自己上辈子附身太晚,那么多事情没搞清楚就挂了。
虽然不知道猜的对不对,但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桓缺知道了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杀了她泄愤,而张偕和谢歆,又会怎么做呢?
谢同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路颠簸,早就累的不行,没过一会儿,她便倚着车壁睡着了。
本来还指望着晚上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没想到马车从早上一路赶到晚上,莫说馆舍,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无奈,他们只好在荒郊野外凑合一夜。
八月份过了以后,白天虽然同样炎热,晚上的温度却在渐渐转凉,谢同君从箱子里扒拉出一件衣裳盖在身上,本想继续睡着,没想到白天睡的太足,这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打开车帘,只见外面火光跃动,天上零散的挂着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层黑纱笼在月亮外面,将那唯一的一点儿亮光也遮住了。
“噼啪”燃着的火堆旁边,张绣背对着火堆侧躺在地上,张偕则倚在树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你在夜观天象?”谢同君一屁股坐到他旁边,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往天上看,却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
“荧惑入南斗。”他眉尖若蹙,低声喃喃。
“什么意思?你真的在看天象?”
“没什么,你怎么不去休息?”张偕收回心中思绪,替她拢了拢肩上的薄衫,看到谢同君脸上的不满,只好笑着解释:“我从前看过一些书,略懂皮毛罢了。这句话应为‘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荧惑守心犯南斗是大险之象,预示帝王有灾。”
“是么?”谢同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笑着拍马屁:“看来你不仅文武双全,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是再世诸葛嘛!”
张偕浅浅一笑,笑容儒雅:“学海无涯,偕不过学到些些皮毛而已,就比方夫人昨夜提到的‘面瘫’一词,我就不懂是什么意思。”
谢同君讪讪笑道:“我不是跟你解释了么?”
“可我觉得好像不是夫人说的那个意思。”张偕面露疑惑:“昨夜夫人明明说是怕我老了面瘫,可见这个词并非是相貌清秀、温柔可人之意。况且,温柔可人不是形容女子的么?怎么能用来形容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