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驻足,烟色眼瞳几不可查一暗,他回头定定望着雒妃,尔后嗤笑了声。“于卿何干?”
端的是冷漠无情到招人生恨。
雒妃亦起身,湖蓝的烟罗纱裙裾层层叠叠延展开如水波纹,煞是好看,可她脸上面无表情。一双桃花眼锁在秦寿身上,再是认真不过,“穷凶极恶的西突,贪婪的朝臣。腐坏的根基,若是驸马,当如何解决?”
她笃信他绝对有法子能悄无声息地除了廊城那团腐烂的毒瘤,还能一并将赋税问题也给解了。
却是忘了廊城本就属于容州。这码子的事,根本就是秦寿的分内之事,她若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轮到最后秦寿还是会出手。
她只记得这是大殷。那些欺名盗世的地方朝臣是她皇帝哥哥的人,她不能容许这帮害群之马能多活一日。
秦寿哪里会提醒她,他复又走到她面前,一指挑起她小巧的下颌,细细地看了她的眉眼,尔后凑到她鬓边,轻言细语的道,“法子自然是有的。可公主凭什么以为九州会告诉你,况这是公主息氏皇族的江山,公主一向都认为本王恨不得这天下倾覆了才好。”
说到这里,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那笑声悠扬悦耳,可听在雒妃耳里,无异勾魂魔音,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秦寿轻易地嗅到她乌发幽香。沁人心脾,并不难闻,旦见她垂眸不语,遂后退一步。抽离开来,转身欲走。
然,他才走出一步,袖口就让人给抓住了。
他并未回神。只微低头淡淡地瞧着袖边那只白嫩柔软的小手,然后他听雒妃在说,“本宫会好生思量送……白夜去军营的事。”
闻言,秦寿都想为她的急智而击掌称赞了。不仅学会了讨价还价,还在口头上就跟他玩心眼,只说是思量,而不是立马能对现的承诺。
他冷硬拂开她的手,心头忽起莫名怒意,转身讥诮道,“息宓,你当本王三岁稚子么?”
她抿起唇。嘴角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胸生戾气,她一张嘴,就是冷笑,“今时今日,不就是你想要的?逼着本宫与你低头服软,若不是如此,你还想做甚?”
她也恼了,多日无法抉择的委屈和怨怼倾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秦寿目色幽深地望着她,心意难测,他也不说话,只是触及她眉梢眼尾色厉内荏的倔强,蓦地就觉意兴阑珊。
他一堂堂男儿,与她后宅妇人计较什么,从前也不是不知她本性,可自那些接连不断的片段在他梦里出现后,他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了,之于她,之于白夜。
是以,他才无法忍受的、千方百计的想要隔开这两人,尽管以他往常的手段,自然是除了白夜为上策,可真当算计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的暂且隐忍了这心思。
只道,眼下不是好时机。
“公主,想……”好一会,他清清冷冷地开口,然而一句话未完,首阳猛地冲将进来。
她面有惊慌,且还无措,“公主,莺时不见了!”
第055章 暗卫:公主说的都是对的
莺时记得她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时候......
四五岁的女娃,娇娇小小的被裹在华贵的白狐裘中,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故作威仪地板着,可人就像是观音座下走出来的小玉女。
她与二十名同样年岁的小娘子忐忑不安地站在大殿里,周围全是不苟言笑的宫娥太监,她想偷看一眼座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又想起礼仪姑姑的教导,遂不敢抬头。
她听见公主软糯娇憨的在问。“母后,她们都是给儿臣选的宫娥么?”
皇后似乎应了声,然后公主不满的在说,“太小了,母后为何给儿臣备下的宫娥尽是同岁小娘子?”
时隔多年,她仍然清晰记得皇后是如何回答的。
皇后说,“小有小的好处,与你一道长大,日后就会忠心于你。”
其实她晓得皇后还有一句话没说,能进宫的小宫娥,尽是身家清白,且无亲无故无父无母亦了无牵挂的。
那会。她觉得沮丧,因为公主多半都不会选上她,谁叫她自来不会说讨趣的话,因为长的颜色好一些。旁的小娘子也不爱搭理她。
可当那一双穿着金丝鹿皮小靴的脚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公主,就听她说道,“这个小娘子长的最好看。母后儿臣就要她了。”
再然后她进了公主府,成为了排行第三的莺时。
而随着年岁她那副相貌越发长开后,就她知道的,公主曾毫不犹豫为她挡了无数祸端。
她觉得,自己在这世间,孑然一身又如何,总归公主就是她存于世的羁绊。
没有公主,哪有今时今日的莺时!
公主就是她的天!
“公主就是我的天,”她翘起小指,理了理鬓间碎发,杏眼璀璨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所以,王子若是真心想求娶莺时,就莫要去与公主为难。”
图卡满心满眼都是莺时温柔娴静的模样,他越看越觉阿胡拉为他选的伴侣太合心意不过,瞧那娇娇柔柔的。软乎的他心尖子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