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疯了!一定是疯了!不疯怎么能说出“因为遇冬死了,我才成了遇冬,所以我是遇小冬”这样没逻辑的话呢?他万年没表情的脸在暮色中悄悄变得发青,发白,连薄唇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已经明白这“因为所以”里的逻辑关系,也明白“原名江熹”的真正含义……可是,怎么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弄错了,要不就是她编造的谎言。
封硝沉默着,太阳穴的青筋猛烈跳动。
遇冬捶累了,停下,满脸通红仰起头,踮起脚尖要去找寻他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还能像平时那般波澜不惊。
她看不清,眼睛花了。雨水和眼泪,润了视线。声音沙沙的,“听懂了吗?封硝,你听懂了吗?”
遇冬从封硝的脸上看到了慌张。她笑了,又哭了。狂风暴雨,张狂控诉,像一个煽情的女鬼。
你理直气壮报复我!设计我!就因为我身体里住着你母亲的心脏,对吧?
如果我的心脏本来就是我的;如果我和你,和你妈,和你家祖宗八代都扯不上一根鸡毛的关系,你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吗?
你竟敢说我欠你!这个世界上,谁特么欠你,我都不欠你!
那些什么必须跟你在一起的鬼话,对我不起作用了!
遇冬颠狂地哈哈大笑着,发红的眼睛在暮色中弯成一道月牙儿,“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遇小冬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和你!完了!完了!到此为止!”
封硝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像一座冰雕,任凭她捶打,摇晃,以及万般的心理折磨。
心像被扔进油锅里炸得千疮百孔,无一处完好。眼前一片漆黑,只看得到遇冬狂野又迷乱的样子。
终于,他清醒过来,狠狠用双臂抱紧她,破冰的声音,也是沙沙的,第一次慌乱得不像他自己,“遇小冬,你喝醉了。你在胡说八道!你,喝醉了!”
他试图说服自己,更加用力抱紧她,声音变得温存,“我们回家,好不好?不闹了,遇小冬……”他不想听任何话,不想听她再讲下去。
他感觉心脏咚咚跳着,就要从胸腔蹦出来。
遇小冬看着面前这个变得越来越深情的男人,心里一阵一阵恶心。怎么演技就这么好呢?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
她费力脱出他的掌控,站定,不颠不狂了,很认真,“你不信我是遇小冬吗?或者说,你不相信你妈妈的心脏不在我身体里?其实,本来我也不信……”
本来,她以为封硝的母亲跟自己的父母是感情上的纠葛。fēng_liú倜傥的市长,有一点桃花也没什么好奇怪。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某次,封硝说,“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是你家欠我的!是你爸爸杀了我妈!你身体里的心脏,是我妈的心脏!”
就是这几句话,令遇冬起了疑。她曾经的确做过心脏手术,所以胸口会留下一道疤痕,但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换了心脏。
她当天晚上打电话给吴志云,询问这件事。谁知对方的态度令她大出意外,居然说完全不记得。
遇冬根本不信吴志云的话,他越是不记得,就越证明这件事里大有隐情。于是她悄悄跑到别的医院,做了关于心脏的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第一,她心脏功能好得很;第二,她的心脏系原装正品,从未更换。
这个结果令得遇冬深深震惊的同时,也隐隐猜出了一些端倪。
因为她从头到尾对自己的身世都非常清楚,只是不知道自己从江熹变成了遇冬,里面有这么多不可告人之事。
在易清铃手术后,吴志云来探望。于是遇冬开门见山地问,“吴伯伯,我最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那请问当年,我到底需要做什么手术?还是……其实做手术换了心脏的,是遇冬,是真正的遇冬?”
吴志云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他还想说不知道,却已不能,只觉深深愧对这孩子。
江熹!这个叫江熹的孩子,是他千辛万苦从孤儿院找来的。跟真正的遇冬一样大,还一样是熊猫血,长相也有那么一两分相似……这一切,都足以让他兴奋。
其实真正的遇冬在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后,产生排异,很快就死了。
遇市长大受打击的同时,更头痛的是,夫人易清铃在地震中被埋地底五天五夜救出来后,身体各方面情况都不好,并且还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