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虚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不远处的人群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强行分开一条路,一个轻拥狐裘的俊朗男子拢袖走入,淡声道:“若是元宵有问题,何以只这一人吃了出事,余人到现在都平平安安?”
其实这个道理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大家也想明白了,但一来那食客到底是在吃元宵的过程里出了事,在查清根源之前,摊子的主人到底脱不开关系;二来那食客是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来的,他倒下后,瞧着才七八岁的孩子六神无主,只会抱着他哭,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拉个偏架。
不过让宋宜笑诧异的却不是那男子点出了此节,而是,这人赫然正是许久未见的苏少歌。
“应该是宿疾,恰在方才发作,却不关元宵什么事。”夫妇两个惊讶的时候,苏少歌已经俯身替那濒死的男子把了把脉,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道,“可惜在下才疏学浅,这会也未带药石在身,却也无可奈何。”
围观之人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观穿戴言行,也知道不是寻常人。而无论这摊子的主人还是出事的那食客,一望可知只是市井中人。
苏少歌这样的身份,显然没必要来这起纠纷里拉偏架,闻言都有些信服,只纷纷惋惜那还在嘤嘤哭泣的小女孩儿:“家里也不知道还有其他大人没有?若就这么个长辈,这孩子往后也不知道怎么过?”
而摊子的主人却长舒口气,赶忙上前拜谢苏少歌。
苏少歌摆了摆手,只道:“家父素爱贵家元宵,未知能否现在给他做一碗?我们过会就要回去了。”
人群外,宋宜笑与简虚白对望一眼,均想:怪道他要出这个头。
显嘉已去,端化登基,苏家固然还有一位太后在宫里,却也不复当年初为后族时的显赫。
如今的苏家,想也知道该事事谨言慎行。
若无缘故,苏少歌这人本也不是张扬的性情,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来管这闲事呢?
合着,是因为冀国公是这摊子的老食客。
“冀国公大约也是最后一回吃这里的元宵了罢?”宋宜笑心里默默的想着,“毕竟先帝驾崩已有大半年,他这时候再去,已经不会怎么影响到先帝与今上的名誉了。”
看着那摊子的主人去点燃炉火,手脚麻利的做着元宵,夫妇两个正待离开,那边苏少歌却也转头望了过来,朝他们微微颔首。
“宋夫人?”苏家同燕国公府从来没有亲密无间过,如今更是道不同,是以即使偶然相逢,点个头也就是了,没必要特意上前招呼——简虚白正要挽着妻子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你们也是来这儿吃元宵么?”
“方才在桥上看到这边人多,只道这家手艺格外好,故此过来看看。”宋宜笑闻言转头望去,果然是苏少茉,她裹着紫貂裘,正站在两步外的地方,四个身量魁梧的侍卫正努力为她格开人群,是以这位扶风堂的小姐虽然身处市中,却也仪态端庄,“没想到却是出了事情——六小姐也出来看灯吗?”
苏少茉的性情,说得好听就是心思单纯,不懂得弯弯绕绕;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天资愚钝,不会看脸色。
像这会,她兄长苏少歌只与简氏夫妇点个头就算,她却直愣愣的上来同宋宜笑打招呼不说,还道:“那你们可找对地方了,别看这摊子小,我爹说,帝都元宵做得最好的就是这家了!连我们家厨子祖传的手艺都比不了。”
又说,“我们是陪我爹出来的,他老人家近来身体不大好,今儿个忽然想看灯了——就在那边楼上!”
说着朝斜后方的一座酒楼指了指。
夫妇两个出于礼貌,也朝那方向看了眼,原本这人头济济的场景,又是晚上,不指望能够看到冀国公的。但视线投去,却当真望见一个穿紫色盘领衫的中年男子,被数名侍卫簇拥着,正手扶栏杆,朝这边眺望。
那男子眉眼与苏少歌颇有几分相似,气质英武,想来就是苏念一了。
简虚白与宋宜笑这一看,恰恰对上他的视线,双方都微微一怔。
但随即反应过来,各自颔首示意,也就移开了目光。
宋宜笑注意到,冀国公看向这边的视线,也不仅仅是关照自己的一双子女,那目光里更多的是惆怅与唏嘘,以及淡淡的眷恋。
“也不知道这位国公爷是否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宋宜笑这样想着,忍不住扫了眼身侧的丈夫——说起来,简虚白也可以说是当初苏家野心的受害者了。
若非冀国公与苏太后打算里应外合篡位,乌桓何必打上六年?
简虚白也不会沦为俘虏,流落异邦多年不说,更遭遇亲人背叛,险死还生。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顾不得苏少茉在跟前,凑到丈夫耳畔郑重问:“你那个毒……好了没?”
“什么?”简虚白起初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才恍然,轻笑道,“差不多了,再吃上几日夜乌膏,料想往后就没事儿了!”
说到这里,想起当年之事,忍不住低声调侃了句,“怎么忽然问这个了?难不成你想再给我敷一次夜乌膏?”
闻言宋宜笑不禁满脸通红,使劲在他腰间狠扭了一把,正要说话,那边苏少歌已经拿到了盛好的元宵,注意到妹妹的行径,将碗交给下人小心翼翼的端了,走过来道:“六妹,你怎么也下来了?这里人多,别挤着你!”
“听下人说这儿出了点事,就下来看看,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