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梁王现在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了对卫皇后的恶意。
“为君者未必需要样样精通,只需善用手中之人也就是了!”端化帝作出这个决定时,下意识的想到少年时候在显嘉帝那儿听到的教诲,他从来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会把这样的算计用在自己的结发之妻身上。
而两三年前,他才向卫皇后许诺,再无新人,此后与皇后相扶相持的过一辈子。
皇帝按捺住胸中激荡的情绪,示意卫皇后可以开始自辩了。
卫皇后站在御案之侧,目光往丹墀下一转,依次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收回丹墀之上,落于端化帝身上,又顿了顿,才开口:“当年韩姬奉于陛下的汤药里,确实是妾身使人下的毒,最后栽赃韩姬。”
话音未落,殿中虽然慑于帝后威严,不敢窃窃私语,但连顾韶与简虚白,也是相顾失色,遑论余者。
“这件事情,妾身也是后来才知道,整个过程都在父皇的眼里。”卫皇后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依旧看着端化帝,平平静静的说道,“妾身现在只想请陛下想一想,为什么父皇当时没有阻止,后来也没有责罚妾身,却只留了一道圣旨,给代国皇姑?”
端化帝合上眼,靠在御椅上凝神片刻,才道:“在东宫的时候,你是很少过问朝政的。尤其当时有顾相主持大局,你只需按照告诉你的去做就行。但你却擅改了顾相的安排……你怀疑顾相?”
闻听此话,除了帝后之外,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顾韶。
顾韶神情平淡,一脸的波澜不惊。
“陛下英明!”卫皇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妾身一时糊涂,却累您险死还生——不管妾身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终究罪责难抵!妾身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想跟陛下说一句:那种毒药,妾身其实备了两份,如果陛下当时有什么岔子的话,妾身是打算一块服下的。既是向陛下谢罪,也是希望,新君可以看在咱们夫妇偕亡,太子年幼的份上,饶太子一命!”
端化帝又沉默了很久,才道:“朕相信朕的父皇。”
——卫皇后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端化帝本来很信任皇后的,为什么态度急转直下?因为端化帝虽然很信任皇后,但最信任的却不是皇后,而是显嘉帝。
所以确认宋卢氏呈上来的遗诏,确实出自显嘉帝之手后,他对卫皇后的信任,立刻冰消瓦解。
那么端化帝既然如此信任显嘉帝,显嘉帝明知道卫皇后当年所为,却始终没有告诉端化帝,显然显嘉帝也认为,儿媳妇的这种行径,是可以谅解的。
端化帝相信自己生身之父的判断,此刻他这么说,自然是表示在这件事情上,原谅卫皇后了。
“妾身谢陛下隆恩!”卫皇后流着泪跪了下来,她心里明白,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事情没完。
这三两年来,端化帝对她的信任与亲近,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往后,帝后之间的关系,很难再达到这三两年的程度了。
尽管皇后从来没有以帝宠为第一追求目标,可当她失去时,依然觉得痛彻心扉。
“梁王……!!!”皇后低着头,眼角瞥见底下的小叔子,正朝自己递来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心中恨得鲜血淋漓,面上却滴水不漏,只维持着感激又惭愧的表情,谦卑的跪着。
“韩姬之事,就此揭过。”端化帝没让她起来,思索了会后,这样道了一句,却没有继续盘问她,而是转向丹墀下的宋卢氏,“你说的庶人崔见怜,以及朕之生母,这两件事情,都与皇后有关,可有证据?”
还是那句话,端化帝非常信任显嘉帝。
崔见怜与崔太后姑侄死的时候,显嘉帝都还在世。
所以端化帝认为,如果这两件事情,皇后都有份的话,一定瞒不过显嘉帝的眼睛!
而显嘉帝没找皇后麻烦,这说明卫皇后做过的事情,都在显嘉帝的容忍范围内。
因此凭借眼下御案上的这道圣旨,让端化帝相信卫皇后也谋划了自己生母与表妹的死,他是不相信的。
“陛下这么问,无非是因为信任先帝。”但宋卢氏闻言,却嗤笑出声,仰头提醒道,“可陛下莫要忘记,先帝固然对陛下爱护之极,却同样爱护代国大长公主殿下这个胞妹!否则,这道圣旨,又怎么会交与代国大长公主殿下保管?”
她微笑着看向脸色陡变的卫皇后,“只是先帝虽然最重视陛下,也怜爱代国大长公主殿下,但容臣妇说句不中听的话:先帝对陛下的生母,崔太后崔娘娘,可不是那么重视了啊!偏偏,陛下之所以与代国大长公主殿下结怨,不就是因为崔娘娘吗?请陛下想一想,当先帝决意立您为储君,将这大睿万里河山交给您时,最要紧的是做什么?”
当然是,除掉崔太后,再设法在儿子与妹妹之间斡旋,从而达到同时保全二者的目的!
端化帝就是再没城府,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听懂了!
他瞬间想起自己抱着十死无生的念头,踏入宣明宫的那个夜晚——显嘉帝终于醒了,却立刻发现宠妃端来的药有问题,当着他的面,追查出他的生母。
那一刻他的心情无以形容,他本能的求了情,却被显嘉帝拒绝,显嘉帝拒绝得那么有理由:试图弑君的妃子本来就是罪该万死,何况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必定连累端化帝。
看着病骨支离的生身之父,想到那个再三劝他弑君的生身之母,端化帝的心,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