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卫溪也是运了运气才按下暴怒,冷然道:“照你这么说,当初先帝登基之时亦是御体欠安,难道惠宗皇帝陛下仍旧将帝位传给先帝,乃是不体恤不疼爱先帝的缘故?”
其实惠宗皇帝对显嘉帝确实不怎么样——不然显嘉帝也不会落下那一身病,以至于壮年而逝了。
问题是做臣子的不能这么说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做子女的对父母不好要被说的,然后反过来,如果一个当儿子的不受父母喜爱,大家也都会觉得这孩子肯定有问题!
否则亲爹亲娘怎么会不疼他呢?
最不济,也会觉得他很可怜——看,那个人,他亲爹都不喜欢他!
那么问题来了,即使显嘉帝已经驾崩数年,如今这朝堂上,谁敢说显嘉帝有问题,或者说这位公认英明能干的先帝可怜?
顾韶都不敢讲这话好吗?!
朝堂上一时间静可闻针。
裘漱霞一个疏忽被卫溪抓了话柄,不禁语塞——他正急速思索着对策,忽听一个清朗的嗓音响起,不疾不徐道:“当年先帝之所以抱病登基,乃是因为惠宗皇帝陛下所出诸子中,除先帝之外,要么残暴不堪如厉王,要么静默避世如伊王,惟先帝可担社稷重任,故此先帝不得不放弃专心调养御体的打算,接下这江山万民的责任!”
“否则先帝素来光风霁月,克己让人,岂是厉王那等专思争权夺利、图谋篡位之徒可比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简虚白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理所当然,都感到很无语:惠宗年间的储君之争之激烈,以及显嘉初年的血洗宗室与高层贵胄,那是多少妙笔生花的史官都圆不起来,瞒不住后世的——这事儿大家谁不是心里有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