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了好友别琼来涂鸦,她最擅长小清新的暖萌画风,最可贵的是每幅画里闹中取静,人物像是要从背景墙里跳出来。色调偏冷又不失闪亮夺目,我乐得把大权交给她。
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整个店换新颜。
穿着红点长裙的女生凝望月亮,大耳朵长颈鹿伸长脖子踮脚张望相拥而坐情侣的背影,穿着滑雪服的男孩追赶空中飞翔的蓝鹦鹉……
我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别琼早就习惯我的不善言谈:“赚钱了请吃饭呀,濮老板。”
不多时洪喜的朋友大户带着几个人送来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说是搬家不要的二手货。大户家早年靠养鸡发家,土豪得很,他因此而得名。
小时候大户常带着一帮小混混、小太妹欺负人,自建“青龙帮”,坑蒙拐骗偷,没少干坏事。
我们上学时见着这批人,都躲着走。有次他们欺负到了如意头上,翻走如意口袋里一百八十块教材费,以及一枚我妈买给她的蝴蝶结发卡,镶了一堆玻璃钻,闪个不停的那种。
还踹了如意一脚,踢在屁股上。我和洪喜回家时便看到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鼻涕泡,还是一条被吓得尿了裤子的鼻涕泡。
那场景有点喜感,当然更让人愤怒。
洪喜气得一蹦三尺,当即找我当警察的二叔把大户抓了去。一起被抓走的,有大户的两个副帮主,一个叫呆逼恐龙,一个叫胖大海,都是女孩。
呆逼恐龙长得黑丑矮,脸上不是雀斑就是痘,偏偏嘴还贱。大户的外号是她揶揄大户起的,一来二去叫开了,根本没人记得大户的真实姓名。大户哪肯干,因她脖子长,于是天天叫她“呆逼恐龙”,倒也形象,自此彻底成了她老人家的终身印记。
胖大海,是另一个版本的“呆逼恐龙”,呆逼恐龙长得黑丑矮,她长得白丑胖,三个半同龄人绑在一起,才能凑成一个完整的胖大海。她整日里跟呆逼恐龙混吃混喝,小跟班一个。大户的名字,最初除了呆逼恐龙,唯独她叫得最起劲,大户便也不客气,赐她法号“胖大海”。
进了派出所仨人吓得够呛,仨人中,大户爸妈脾气最暴,教育方式也很简单粗暴,除了揍就是抵胖大海和呆逼恐龙都是父母离异,一个有继母,一个有继父,俩人还都各自有一个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
继父继母的脾气同样都不好,俩人在家成了小保姆,看大人脸色的日子很不好过。
二叔在派出所关了仨人几个小时,连吓唬带呵斥,什么少管所最近人太少啦,每个房间的牢头都很寂寞啦,什么出来后没学校要,长大了也没单位要,找不到工作啦……说到通知学校叫家长时,大户先晕了过去。
出去后大户便解散了“青龙帮”,跟洪喜混,有一搭没一搭的,除了好色,倒没别的毛病。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呆逼恐龙和胖大海变成什么样了。
如意的另外一个外号“尿裤兜”便是这么来的。
这是如意人生中另外一个大耻辱,洪喜的撒手锏。不论何时洪喜说出这三个字,如意都脸色煞白转头就走。
此刻,洪喜叽叽喳喳地邀功:“原准备卖废品,结果收破烂的一件最多出五十,太气人了。我再三跟他保证,你绝对比收破烂的更需要这些,于是就都拉来了。”
看上去大概七成新,床是橡木的欧式简约款,配套的桌椅和茶几,放卧室刚刚好。
左边的落地窗前放榻榻米,另有一组长长的围成半圆的木沙发套装,我本就想将这里改成休闲茶水区。闲暇之余,冲杯咖啡,再在卧室旁的小厨房做点拿手好菜,或者烤个蛋糕,管它什么,反正我是这里的王。
“真的假的”
白白占了人家的底商,又收家具,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大户坚持不肯收。“骂我是吧?我跟洪喜什么关系,太打脸了。来来来,”他凑近我,歪着头,“这边的脸也打下。”
再坚持反倒显得我小气。
洪喜说:“你人缘好嘛。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哦哦,想起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我打他一记暴栗:“能说点好听的吗,放着‘雪中送炭,的词不说,非说我有难。”
别琼也笑。
大概洪喜多少是有点不放心的:“你确定卖女装?其实你完全可以跟一些名牌店谈加盟或连锁啊,现在年轻人很拜金的,都好个名牌穿。如果你担心启动资金的话,我……”
大户和几个朋友也跟着附和。
“是啊,如心,小喜喜说得有道理。”
“他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就今天说了句人话。”
“缺钱,哥们儿可以入股啊,还差多少?放心,利息都不用给,到时如心姐以身相许就行了。”
……
“不用不用,”我打断他们,“不是钱的问题。我生平最恨名牌,衣服而已啊,穿着舒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做冤大头,有那么多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不好。”
我学洪喜朋友叫他名字时的语气:“小喜喜,不用担心。等我赚翻了,就把你的店盘过来,看到时你有什么话说。”
“啊,”小喜喜表现得极为夸张,一点节操也无,直接双膝跪下抱紧我的裤腿,做哭天抹泪状,声泪俱下,“霸道女总裁,求求你放过我,不要赶尽杀绝……我好害怕,好恐慌,好难过……”
别琼笑得直捂肚子。
洪喜的朋友们早知他这么多年对如意的心,此刻却联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