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医生一番忙碌后离开了别墅,而宋昱庭也没有闲着,迅速喊来几个阿姨帮江沅泡了个热水澡,又给她换了身干衣服。
这安定的药效着实太强,被打理一新的江沅重新躺回床上后,仍处于昏迷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感应。
宋昱庭安静坐在一边,看着阿姨给床上江沅擦拭刚洗过的头发,最终他接过了阿姨手中的毛巾说:“你们下去吧,我来。”
阿姨们躬身离开,房间只剩两人。江沅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像一个温顺的娃娃,宋昱庭一面拿毛巾擦拭着江沅的长发,一面开吹风机轻轻烘干,那一头长发看着乌黑浓密,握在手里却不过细细一把,稍微用点力,还会一缕缕地往下脱,凌乱地散在地上,像折翼的鸦羽。
看到断发时,宋昱庭目光微闪,最后指尖动作更加轻柔,继续吹。
……
接下来的日子,江沅果然如顾医生所言,人事不省地昏迷了两三天。
这两三天里,宋氏别墅的人围着她团团转,而这一切,躺在床上人犹然不知,她一直在自己的梦境里沉沉浮浮。
梦境很是凌乱,太多的画面她已记得不太清,印象深的只有两段,一个是年幼的场景,五六岁的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外公及其他教导师父拖着长腔,手把手教着自己的学生,儿时的她虽懵懂稚气,却已加入了学生们的队伍,跟在一旁咿呀地学……
金色晨曦穿过院落的树木,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这些昆山腔的传人们,在这春光明媚的清晨,唱、念、做、打、扳腿、走圆场、打把子……虽然辛苦,却是她幼年最安详美好的时光……
梦里温煦的阳光一转,忽然转到了小镇上的初中,食堂里那个腼腆而青涩的男孩,总爱偷偷躲在礼堂后看她练曲子,自以为隔着幕布帘子,便能将自己隐藏起来,却不知脚露在了外面,而他那双回力球鞋,穿了两年破了洞都舍不得丢,可就是那么勤俭节约的人,总是里塞吃的,或是一小袋水果,或者几包话梅干——都是她爱吃的……
画面越来越乱,前面还是回忆,后面便凌乱不堪了,她看到大学里的自己与宋昱庭并肩同行,喧哗纷扰的城市,霓虹闪烁的街道,那少年依旧腼腆羞涩,握住自己的手却那么的紧,人来人往中他单膝跪在地上,说:“沅沅,你要是肯嫁给我,这一辈子我把你供起来……”
她刚想点头,常郁青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指着宋昱庭说:“你敢答应!他是个杀人犯!胡老太婆的男人被他杀了!警察已经来了!”
梦里果然窜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警察,团团围上了他,她慌了,心吓得怦怦跳,拦在警察面前,用尽全力将他推出去,大喊着:“快跑!昱庭!快跑!!”
梦里的她不住嘶喊,而现实中她也在不安地喘气。
“快跑!快跑……”当这声叫喊冲出喉咙后,她猛地睁开眼,昏迷了两天的她终于从毫无意识的状态挣扎过来。
一身冷汗,再看看周围,阳光肆无忌惮的从窗外漏进来,刺得她眼睛受不住,又眯了好一会眼,这才再度慢慢睁开。
再次睁眼时,她的意识仍未完全恢复——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张一直盘旋在她梦里的脸,此刻就在他面前,双瞳乌黑,高鼻薄唇,只不过从前与现状有很大的改变,过去的他青涩腼腆,而如今强势回归的他,淡漠深沉,可不管是怎样,他都是他,一直都是。
她有些蒙了,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
下一刻她的浑噩被一句低沉的话语打断,“睡了两天,舍得醒了!”
她愣了愣,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周身的世界。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陌生的床,床畔来来去去陌生的面孔——她的理智终于回来了,这是在哪!
她一惊下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软绵,头也有些晕,撑着床头靠了会后,她看向宋昱庭,“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太久没说话,她的嗓子干哑得不成样子。
宋昱庭身影颀长,披着屋外淡淡阳光侧身而立,口吻不急不慢,“能是哪,当然是我家。”
她揉揉额头,慢慢记起昏迷前的事——肯定是那天的药被做了手脚。她抬头看他,眸里有惊愕,“是你……你换走了我的感冒药?”
宋昱庭手原本端着补汤,瞬间将汤放了下去,有淡淡恼意浮在眸中,“是啊,是我不择手段把常太太绑到了这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嘛?”
见她信以为真,宋昱庭幽深的瞳仁微缩,口中恼意更加明显,“能干什么?常太太毫无知觉的这两天,我该干的都干了,就在这张床上。”
江沅玉白的脸涨红,而宋昱庭浅笑着扶住了她的肩,道:“常太太害羞什么?肌肤之亲我们又不是没有过……”他忽然将她按在了床头,慢慢靠近,双目相对,气息都能拂到对方脸上,彼此得距离近得暧昧,“你忘了?七年前在那个小旅馆……”
闪烁的眸光显出江沅的局促,她推开他的手坐起身,但药效还未消退,四肢无力的她刚起身又软了回去,只能抿着唇,扭过头去不看宋昱庭。宋昱庭的手却伸了过来,箍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江沅,你就这么厌恶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江沅被迫抬头看他。七年了,时光真是最强大的力量,从前她可以亲密无间的靠近他,如今却只能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