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员老张能理解许首长的激动,失散了许多年,素未谋面的亲孙女出现,能按捺住自己激动情绪的人,不是天生冷心冷肺,就是城府深到可怕。
宝镜虽然不能暂时不能动用太阴镜,许泰达也刻意低调只让军区安排了一辆吉普车,但她早被陆舅公提醒过,发现了身后有辆鬼鬼祟祟的车跟着,还是先想到了许泰达。
停下自行车与之相认?
宝镜撇嘴,自行车往小巷子里一钻,汽车无法通行,她也就成功甩掉了吉普车的跟踪。
老张偷偷从后视镜里看许首长的脸色。
许泰达有些不快,倒不是因为跟丢了宝镜。他在想,十几岁的少女为何对跟踪如此敏感?难道不正是坐在教室里上课,无忧无虑的年纪么!
只有经历过,人才会成长,才会变得特别敏感。
许泰达一时恐惊到了宝镜,没有再强行跟踪下去。好在他也知道徐家的地址,不怕找到地方。
单看徐家的五层小楼,在蓉城还是挺气派,许泰达想起在老张说儿子上了一辆奔驰车,如此看来,儿子一家起码经济条件时不错的……这叫他聊以慰藉,起码亲儿子一家人没有吃太多苦。
许泰达让老张将吉普车远远停在徐家楼下,他本意是低调,奈何在83年,大家还分不清汽车品牌的好坏,吉普和奔驰有啥区别?反正都是洋汽车。
保姆黄英买菜回来时,就刻意多看了两眼。
车窗玻璃贴了黑乎乎的窗膜,黄英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徐、李两家人都被宝镜送出省,保姆黄英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只需要打扫卫生,再帮宝镜一个人做饭,宝镜自理能力极强,房间里的被褥和卫生,根本不需要黄英来做。
黄英今天在黑市买到了新鲜的牛肉,只等宝镜下午放学,她才开始剁牛肉。
将牛肉剁成肉糜做成牛肉丸子,配酸菜和粉丝做汤,宝镜挺喜欢吃。
黄英知道女主人南下羊城找服装货源去了,她心里意动,苦于没有做生意的本钱。
等收拾了碗筷,黄英欲言又止,宝镜也发现了保姆阿姨的异常:“黄阿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也不算陌生了。”
黄英结结巴巴,只憋出一句:“我、我是想和你商量下,能不能周末时带我儿子来玩,他很乖的。”
母子天伦,黄英是在徐家做保姆,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难道还能不让别人见儿子?
不过带到徐家来玩……黄英可以和外婆提,可以和她妈李淑琴提,越过两个年长的女性长辈,偏偏直接和她谈。宝镜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或许黄英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她也没生硬拒绝,只是觉得自己该认真关注下家里的保姆。
“黄阿姨的儿子几岁了?”
黄英话一说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面对宝镜的追问,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八岁,念小学了,他很乖的。”
明明是想打探下服装批发的事,话说出口却变成了这样,黄英将错就错,觉得能接儿子到徐家玩也不错。
哪知宝镜想了想,还是委婉拒绝了:
“周末再给黄阿姨多放半天假吧,好好陪陪小朋友。”
家是极私密的空间,又不是人来人往的旅店。宝镜脾气的确好,却没有好的认为在她付给保姆高于市价的工资前提下,黄英还能在她面前耍心眼儿。
宝镜的拒绝,就是给黄英敲响警钟,她希望黄英能冷静下,好好考虑给人打工的职责。
黄英听出了宝镜婉拒,不免有些讪讪。
本来还想和宝镜提下,楼下有辆车一直停着不走,看起来怪模怪样,是不是有问题?宾主都不欢,黄英到底还是没有多事。
拿了鸡毛当令箭,第二天就是周六,黄英给宝镜买好了菜准备早饭,还真的收拾东西回南县。
她和丈夫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除了塞钱给何贵,黄英别想和儿子何超接触。
但拿自己干保姆攒下的工资给何贵养寡妇?
黄英做不出来。
她的钱是要留给母子傍身的,和儿子少见面就少见面,等小超懂事了,就能知道她的难处。
恰巧姐姐黄娟今天也休假,黄英割了两斤肉提着去姐姐家。
“小英回来了?”
这才到李家做多久保姆呢,黄英的打扮和举止已经完全不同。黄娟没啥感觉,她丈夫颇为感概。自从黄娟三年前跑出去上班,找到一个小吃店工作时,黄娟丈夫并没有重视。
哪知小吃店越开越大,黄娟的工资越来越高,最后竟超过他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黄娟丈夫不至于像连襟一样作怪,心里也怪不是滋味……蜀中男人一向以耙耳朵著称,黄娟变成了女强人,男人的耳朵就更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