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答得没有半分犹豫:“不是看上,是爱上。”
他那样子太坦然,平素里严厉的形象一下子坍塌不少,而且爱这个字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恭亲王倒是有些愣愣地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皇帝没忍住笑了笑,在恭亲王的肩上捶了两拳,斜眼看他:“怎么,朕就不能爱上谁吗?”
“不是,只是——”恭亲王斟酌片刻,也笑了,“只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了去了,就好像你那王妃,当初朕赐婚的时候,你还不冷不热的。朕问你到底乐不乐意,你说反正都要娶妻,娶谁都一回事。可如今呢?朕听说她要给你纳侧妃,你死活不同意,还领着你那小子去庄子上置气。真是奇了,古往今来多少正妻因为丈夫要纳妾闹得鸡犬不宁的,反倒是你,人家要做贤妻给你纳小的,你这还怄上了——”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恭亲王打断:“皇兄,甘泉宫那边的事还急着处理,臣弟先行告退!”
他与皇帝有六七分像,只是矮上一点,模样也是标准的顾家人。此刻皱眉急着走,却无论如何藏不住面上的懊恼与尴尬,一张白净的俊容涨得通红。
皇帝哈哈大笑:“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了?朕就说了两句——哎,你别跑啊,朕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跑?”
那个素日从容不迫的三王爷此刻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压根不理会皇帝在后头说些什么,只一个劲往外走。
当晚,他就带着五岁的儿子从城北的庄子上回府了。
小儿子坐在马车里奶声奶气地问他:“父王,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他说:“回府,见你母亲去。”
“噢……”小男孩似懂非懂点点头,“你昨日还说咱们不回去了,怎么今日就要回去了呢?是你想母亲了吗?”
恭亲王顿了顿,大言不惭:“不,是你母亲想我了。”
驾车的小厮没忍住,咧嘴无声笑了起来。
当夜,他牵着儿子的手回府了,花厅里的王妃一个人吃着满桌的菜,食欲还挺好,那只烤鸭都下去三分之一了。
他一见,胸口有些闷,板着脸踏进屋:“看来本王不在,你食欲大增啊!”
王爷板着脸,看样子来者不善。
王妃孙氏赶紧站起来,笑盈盈地迎过来:“呀,王爷回来了。”
嘴里是这么说,手上却抱起了儿子,在他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宝,想我了没?”
“想。”小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母亲也想你了。”她笑吟吟地再亲亲他,儿子就是好,从来不跟她怄气,哪里像那个大的。
恭亲王一见她跟没事人似的,见面了不上来撒娇求饶,居然还抱着儿子亲个不停,当他是什么了?摆设不成?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小宝牵着母亲的手,指指恭亲王:“父王说母亲也想他了。”
恭亲王:……
这卖父求荣的小兔崽子!!!
却见融融烛火里,他的王妃眉眼弯弯地朝他看过来,对小宝笃定地点点头:“对,母亲也想你父王了呢。”
那样含娇带嗔的一眼,那样浅笑吟吟的声气儿,恭亲王心里一下子就不气了。
他勉为其难坐了下来,板着脸说:“既然你想本王了,还不快叫人添副碗筷?”
碗筷很快来了,他一边拿起筷子夹烤鸭腿,一边大言不惭:“是你想我了,所以我才回来,不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孙氏连连点头,笑得甜甜的:“是,是我想王爷了,王爷一点也不想我。”
恭亲王顿了顿,咬了一口酥脆的烤鸭,含含糊糊说:“也不是一点也不想,有那么一点吧。”末了再强调了一遍,“也只有那么一点,多的就没了。”
小宝坐在一边看看父王,又看看母亲,疑惑地抓抓小脑袋,心想怎么一到私底下,母亲和父王就好像身份互换了?
扭扭捏捏的是父王。
落落大方的是母亲。
真奇怪。
赵孟言又进宫了,前日是皇帝叫他来的,今日却是他自己顶着大太阳要来的。
皇帝正召见军机大臣议事,黄河一带的洪涝灾害已然发生,赈灾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议到差不多时,就听见小春子来通传,说是赵侍郎求见。
他顿了顿,说:“传。”
那家伙一向点子多,有他参与,大概也能帮不少忙。
他这么想着,那头的人穿着宝蓝色掐金袍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大步走了进来,见他行了个礼:“臣参见皇上。”
他平素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行礼从来都是表面功夫,皇帝还没喊起呢,他自个儿就起来了。可今日,他就这样弓着腰抱着拳,皇帝没发话,他就一直这样。
皇帝奇了:“你今儿吃错药了?行个礼还突然走心了。”
几个军机大臣都笑了,心下却明白得很,皇帝能这么调侃,那调侃的对象可不是轻易来个人就有这份待遇的。
赵孟言没动,只不动声色地说:“臣今日进宫来,是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成全我。”
“你有何事相求?”皇帝挑眉,赵孟言从来不求人,王孙贵族就是这点傲气,轻易不开口说求这个字,今日却不知为何一来就这副架势。
哪知道赵孟言掀开衣衫下摆,铿锵有力地跪了下去,拱手朗声道:“臣今年二十七了,尚未娶亲。家中父母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臣在外头胡来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