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闵拧了拧眉刚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不安的声音。
佩环步摇相互碰撞的泠泠之音夹杂着微风吹过铜铃的叮当声过后,嘉福殿前传来整齐划一的行礼声,“见过皇后娘娘。”
“嗯,都免礼吧,”莫许端庄的抬了抬手,红唇边洋溢着得体的笑,“本宫给陛下炖了补药,将门打开。”
“这……”谢闵弯腰拱手刚欲拒绝,却发现皇后娘娘竟莲步轻移缓缓向自己走了过来,不明所以的又低了低头。
“呦,妹妹竟也来了,本宫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妹妹了呢,妹妹近日身子可还好?”
天真冷啊,慕晚低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再抬起头时,黑白分明的眸中聚着犀利的精光,唇边攒着真假掺半的笑,不躲不闪的迎了上去。
“莫许,你是还想同我动手吗?”
莫许刚停住脚步,对面之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如同一股凌冽的寒风直直撞进了耳中,想起上次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狼狈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呵呵……”
慕晚瞧见她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掩唇笑了。
莫许听见她的笑声,怒意渐渐代替了恐惧,凤目死死瞪着慕晚,满是愤懑不甘,眸光阴沉,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吞入腹中,就在即将迸发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钟衍清冷的眸子,想起他说过的话,蓦地攥紧了拳头,指甲衔进掌心的刺痛让她渐渐寻回了自己的意识。
慕晚瞧见她竟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颇有些惊诧的眯了眯眼,随即抿唇笑了,看来钟衍最近将她调|教的不错,左右钟衍身边也不缺人,他既下令不见人,那她也懒得惹这些麻烦事,然她才刚欲转身,殿门倏地开了。
轻柔的阳光缓缓倾泻于素白的衣袍,一圈暖暖的光晕渡在他的身上,没有为他增添一丝暖意,反而更衬得没有半点血色他面容莹白如玉,白的近乎透明,唇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几乎要和面容融为一体。
慕晚看着虚弱的连站立时都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多寿身上的钟衍,心口遏制不住的抽痛了一下。这是她近几年来,对于这样的钟衍,培养出的一种本能。
“陛下……”
莫许顺着慕晚的视线看过去,眸光霎时亮了,连忙转身抬步走到钟衍身边,伸手便环上了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陛下,臣妾终于见到您了,臣妾这几日往嘉福殿来了好几趟,却总被谢统领挡在外面,臣妾好担心……”
“放开他的胳膊。”
慕晚蹙眉看着莫许环在他胳膊上不停摇晃的双手,冷声开口。
莫许妆容精致的面容霎时僵了,待反应过来后,她冷笑着扬了扬下巴,“慕晚,陛下早已同本宫说过了,那夜他只是恰好路过落英殿而已,别以为……”
然她话还未说完,便又被慕晚打断了。
“他不吭声,你眼睛也瞎吗?你有时间听他解释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便没时间看看他到底伤在什么地方吗?”
莫许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意思,下意识的垂眸,素白衣袖上缓缓晕染开来的鲜血吓得她连忙松开了手,低着头颤声说道:“陛下……对不起,臣妾、臣妾不是……不是有意的……”
钟衍淡淡开口,“无碍。”
第四十章
望着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虚汗和苍白的面容,莫许心口阵阵发痛,为什么……为什么方才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却意识到长公主说的没有错,自进宫以后,她的心思是真的都用在了别处。
思及这些,莫许忽然觉得后背发凉,这深宫,的确太过可怕。一只脚踏进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时间久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丢了自己最开始的,纯粹的没有杂质的心思。
“走吧。”
耳畔传来钟衍清淡的声音,莫许这才堪堪回神,“伤口还未止住血,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钟衍未答话,多寿察觉到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力道又重了些许,只得答道:“回娘娘的话,陛下是要去御书房议事。”
“可是……”莫许想劝他好歹止住血再去,什么要紧的事也比不上他的身子重要,可又怕自己干涉会惹得他反感,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
慕晚本来都转身走了,却在听见多寿的话时没忍住,停下脚步回过了头,“议什么事不能在嘉福殿议,陛下都成这样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当得起?”
多寿见她开口,立刻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奴才也是如此劝的,可娘娘您也晓得陛下的性子,哪里是奴才能劝得住的,娘娘您就劝劝陛下吧。”
慕晚却在听完他的话后冷笑一声,“本宫不晓得陛下的性子,以前不晓得,现在不晓得,从头至尾都不晓得,本宫也劝不了陛下,你该找皇后娘娘劝他,而不是本宫。”
她瞪着眸子冷冷地说出这些话时,钟衍面色丝毫未变,像是在听一段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话,甚至是连眉头都未曾拧一拧,淡然的如同一潭静无波澜的死水。
就在他们僵持之时,玉尘已同钟誉踏上了台阶,走近瞧见慕晚也在,垂眸微叹了口气,躬身和钟誉一起行礼。
钟衍刚抬起手,身子倏地晃了两下,钟誉不留痕迹的扫开一旁的莫许,伸手扶住了钟衍,英挺的剑眉紧蹙。
“我就说再也没遇到过比他更难治的病人,从来不知道医嘱这俩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