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楚国规矩,封后大典第二日,宫中妃嫔都要去凤翕宫,拜见皇后娘娘。
第二日天还未亮,绫兰便带着一群小宫女鱼贯而入,绿萝接过绫兰手中的热巾,敷在慕晚额头上,待她醒神后,才服侍她用牙汤洁口、揩齿、净面、穿衣。
慕晚只说了句,“小声点别吵醒阿楹,”便呆愣愣的瞪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布,待一切都拾掇好后,环顾了一圈四周,才问道:“涵香呢?”
绫兰道:“昨夜涵香站在娘娘殿门口,很晚才回房,如今多半还未醒呢,娘娘可是要奴婢去叫醒她?”
慕晚摆摆手,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不必,涵香她有别的事儿要做,你和姑姑陪我去就够了,走吧。”
天幕渐渐变成了清透的蓝色,昨夜满天繁星,今日果然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亦无风,清晨的阳光并不炙热,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百花环绕的假山后露出了金黄的琉璃瓦,凤翕宫坐落于绿树繁茂的御花园后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岛屿。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辉煌,朱红色的宫门上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只是进了院子后,景色却格外的清雅别致,院中华丽的宫殿被一池荷花环绕,白玉石铺就的道路两边摆放着两排健壮挺拔、叶绿花繁的四季兰,此兰不畏暑,不畏寒,生命力强,摆放在楚国皇后的凤翕宫中,却并不突兀,反而有种别样的美。
第六章 绝子药(2)
瞧着两边的四季兰,慕晚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她不是第一次来凤翕宫,两年前钟衍带着她来过一次,正是钟衍想要立她为后的那段时间,她记得那时的凤翕宫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遍地铺着琉璃黄金,整个凤翕宫除了金色就是红色,极尽奢华,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钟衍说她若是不喜,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只要她喜欢,拆了重建也是可以的,可她恃宠而骄,觉得那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死活都不愿意搬进来。
那时阿楹还说,你就是仗着陛下喜欢你,天下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想住进凤翕宫,你却就因为怕麻烦而不愿意住进去,慕姐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怕麻烦,总有人不怕麻烦。
如今看着这清雅别致的凤翕宫,慕晚倒是并未有多后悔,左右不过一个住处而已,长乐殿是钟衍母后的宫殿,钟衍从小在那里长大,她自然更愿意住在长乐殿中。
只是阿楹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自己怕麻烦,总有人不怕麻烦。
半个月时间,莫许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便让凤翕宫内外焕然一新,连屋檐下挂着灯笼都换上了新的,由此可见,她果然一点儿也不怕麻烦。
而自己,从小就很怕麻烦,初进宫时,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即便是再不想做的事,也得逼着自己做,直到后来,她走进钟衍的心里,被钟衍捧在掌心里宠着爱着,那怕麻烦的本性便显了出来。原来恃宠而骄,真不是件好事。
世事无常。
任何事情都会有发生改变的一天,你永远无法预料,让你恃宠而骄的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放开双手。
快到殿门口时,慕晚低声说道:“抬头,微笑,挺直腰板,把我教过你们的姿态都端出来。”
她一语方出,身边的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个个昂首挺胸,容光焕发,高冷倨傲的气势渐渐铺展开来,让人不敢小觑。
刚行至殿门口,殿内一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的妃嫔便一同起身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慕晚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进了殿,对着坐在主座上的女子福身,软糯的嗓音也被刻意压粗,“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莫许手中正端着一盏清茶,穿着一袭明黄凤袍,裙裾上用金丝绣线绣成的凤凰端的是雍容华贵,凤凰的眼睛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血珍珠,凤尾上则缀着各种宝石,长长的金丝披帛倾泻在红色的印花绒毯上,腰间缀着长珠璎珞,繁复的高髻上戴着累金丝凤冠,左右各插着一只黄金步摇。
她轻轻一动,长珠璎珞和黄金步摇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慕晚伏着身子,低着脑袋,莫许坐在主座上,端庄得体,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久久未开口。殿中一片静谧。
直到她身后的宫女低低唤了声皇后娘娘,她才装作恍然回过神的样子,放下瓷盏起身,唇边挂着得体的笑,握住慕晚的手扶起她,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妹妹快坐吧。”
慕晚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道:“皇后娘娘,臣妾的爹只有臣妾一个女儿。”
她一语方出,莫许面色霎时变了,好一会儿才将表情调整至正常状态,落落大方地抬手,示意其余妃嫔落座,然后说道:“春棠,给贵妃娘娘上茶。”
慕晚淡淡地道:“不必了,臣妾今日来是有份礼要送予皇后娘娘,”说着她挥了挥手,绫兰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上前来,慕晚继续说道:“这是昨日太医院送来长乐殿的汤药,陛下亲自吩咐的,皇后娘娘可知晓?”
莫许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白了,不可置信的望着面色平静的慕晚,后退了一步,春棠极有眼色的搀住了她。
门外传来了多寿又尖又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一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钟衍还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头上戴着十二旒冕冠,眉如墨画,目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