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已放弃,为何还让我看见阳光呢?
啊啊,真讨厌。
头不痛了。
下体不难受了。
思绪变得好清晰。
身体变得好轻盈。
我觉得……如释重负、荒唐可笑。
彷彿一切只因巨大的痛苦与黑暗而扭曲,拨云见日后,什么希望都回来了。
即使明白疼痛仍会随着夜晚再度降临,看着自己所做的贡献,却有股变质的充实感。
我知道,这是条遥无止尽的道路。或许,用尽无数个人的一生都无法完成。
但,就连生命有限的人类都愿意这么做,对我们来说,岂不是多一种值得尝试的方法?
姊妹们各自的路也好、我选择的手段也好……亲爱的人,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思及那早已没了自己、也没了姊姊的未来,多芙妮难掩悲痛地眺望许久未见的天空。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旁的棕髮女孩有样学样地摀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该把药交给大姊姊。
多芙妮没有直接取过那袋药丸,而是将女孩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头髮、和她脸贴着脸,一同看向不一样的天际。
──人请明白,多拉杀意犹在,只是……
§
『身体,已经坏掉了……』
§
第一零零四七号程序带来的影响,并非单纯于强制性指令,还涉及更多战斗领域的程序。其中尤以第七九九九号及子项目的限制解除尤其重要。
准一级战斗态势──乃是持续性以特殊病毒感染战斗及再生程序、迫使自体进入暂时进化状态,从而大幅提升战斗能力。然而此一作法对于再生机制的负担过于沉重,使用不当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创伤。因此,若非遭遇生命威胁,使徒们仍维持在第二级战斗态势,以型态变化及触手进行自我防卫。
然而准一级终究有其极限在。甚至,随着时代更替,人类的军事科技已经复原到足以应付此一级别的力量。盲然抵抗呈完备态势的军队,下场显而易见。
这也是为何近来少有相关冲突事件的因。
但是,现在不同了。
伴随着第七九九九号程序的解禁,第一级战斗态势及三十七条相关战斗式活性化,不论何种类型的使徒都能发挥百分之百的战力。
牺牲掉绝大多数的再生机能,彻底强化输出能量、自体防御以及反应速度的态势,即是从古至今都令人们感到绝望的压倒性战力。
在许多秘密保留下来的记载中,各有形容使徒的特别用语。圣沙教称其为「卡蜜拉的从者」,她们相信恶魔卡蜜拉指使地狱使者将战火带到大地上,最好的证据就是人不像人、兽不像兽、虫不像虫的躯体。其她地方多数称之为「恶魔的信差」,不过这倒是与圣沙教信仰系统无关,纯粹是凭着令人绝望的战力差、残酷的败北而起的称呼。
大多数记录里都将使徒描述成「虫眼、兽爪、人躯」的四不像,其样貌之丑陋或美豔并不统一,残忍的个性与毁灭的力量则是大同小异。将少少几部具深入描写战斗姿态的段落摊开来比对,泰半是以坚硬的兽爪、飞快的触手加上敏捷的活动力为。但也有不太一样的叙述,比方说……
『姊、姊姊!上面!』
『……喔!』
贝芙妮仰头望向倒贴在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频频发出咕噜声响的某物,双眼前方约莫二点五公分处急遽闪现瞬间的十字紫光,紧接着二十公尺外的天花板扬起一阵直径整整一公尺的强烈爆破。肉块、脏器与红液如雨般纷落之际,贝芙妮横起兽爪、继续朝前方冲去。潜伏在黑暗隧道内的数个目标接二连三遭到贝芙妮一拳打爆,偶尔有从天花板或墙壁朝她们冲过来的,就由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的夏芙妮出手……或是给予提醒。
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尸臭随着黏稠的爬行声急速逼近,尚未显露出原貌,就给贝芙妮瞬间炸个稀巴烂。
夏芙妮搞不懂那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只知道这条彷彿无止尽的地下隧道充满了噁心的尸臭。夜视力在此完全起不了作用,即使进入准一级战斗态势也没办法像姊姊那么骁勇善战。再说……需要姊姊保护的妹妹,不也很可爱吗?
夏芙妮细细品嚐在湿臭通道内漾起些许少女情怀的独处时光,就这么顺从姊姊的领导、杀到了隧道的尽头。
在尸臭的尽头等待着姊妹俩的,是类似祭坛一类的石造空间。道路两侧堆着成排石头,上面还沾有新鲜的碎肉与血水。石头堆一路往尽头延伸,在最里面围成一道漂亮的圆形,中间则是添高两层的石床。石床中央放着一块难以辨认的头骨,四角各插了支已然熄灭多时的白色蜡烛。床旁散落一些碎骨和不知名黏稠物,还有些理应隐藏得很完美、却还是给贝芙妮嗅出来的腥臭味。
jīng_yè、粪尿与呕吐物的味道还算新鲜,这里至少六个钟头前还有人逗留。
没错,是人类。
问题在于……那些人是怎么逃过刚才那些鬼东西的攻击呢?
没打算多加思的贝芙妮将这道问题丢给亲爱的妹妹,设下五分钟的脑力激荡时限,就一手推散石床上的杂物、悠悠哉哉地躺在上头。本来想撒娇的夏芙妮只好默默思考着其实姊姊早就心理有数的问题。
然而,不知该说是贝芙妮运气特别好,还是姊妹俩神经太大条……诡异到了极点的石床竟然开始剧烈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