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月光分外幽亮,紧挨窗户的竹床上蜷缩着一具软软的身躯,半截身子笼罩在如水月华里,雪白的皮肤泛着迷离而梦幻的光泽。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线条优美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睑上浮着两点月光,长长的睫羽投下两片影,美得叫人无法呼吸。
竹床前直直地立着一个人,隐匿在黑暗中,忽然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僵着身子微微向前倾,替竹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袖口的绣纹在月光下银光一转,分外曜人,然后极快地转身,提步向屋外走去。
林迪菲就在这个时候渐渐清醒过来。一连串的生死磨难使她养成了先用听觉侦查周围情况的习惯,所以最先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往往是那对耳朵,但这次却不同——林迪菲觉得嘴里喉咙里,都被一种奇怪的味道塞满。首先是觉得苦,极苦,以林迪菲多年喝中药的经历,一般二般的苦对她而言是毫无杀伤力的,可是这种苦却苦得分外猖獗,不知道被残害的味蕾还幸存多少,苦过之后就是一股极其浓郁的异味,林迪菲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只得不断地咽唾沫以冲淡这股怪味。
等到外面传来声音时,林迪菲才重新使用听觉功能,紧闭双眼侧耳倾听。
“你究竟是谁?”警惕的语气,是凌兮的声音。
“十年不见,凌兮师兄果然不认识我们了。”林迪菲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熟悉。
“莫非你是落崖?”
“看来你并未完全忘记乾坤门的往事。”
“你刚刚说‘我们’,可有人与你同来?”
“不是与我,是与你。”
“林迪菲也是乾坤门人?”
“师兄果然没认出她来,你十年前离开师门的时候,林非非还只是个八岁的女童,你又如何猜得到她的容貌竟跟江小姐宛若孪生。”
林迪菲听到“林菲菲”三个字,神经一颤,脑子如同引入了一道电流,忽的想起了那声音属于何人——现在跟凌兮说话的人便是那晚被自己扑倒的神秘人物。林迪菲神大振,狠狠吞了口唾沫,竖起耳朵听窗外的谈话,她有预感自己纠结了许久的这具身体主人的身份之谜即将揭开。
“喔,原来林迪菲便是林非非,她代宴如出嫁,究竟有何目的?”融合了警惕与疑惑的语气。
林迪菲的心跳蓦地加快,身体情不自禁地向窗外移了移,答案,马上就可以知道一个重要谜题的答案了。
“不管有何目的,这样做不是正好帮了师兄一个大忙吗?”
“你还是快些说出你们的计划为好。”
“很简单,林非非利用逸王妃的身份潜入逸王府,取一本书和一个人的命。”
一阵沉默。
“你是说《乾坤逆》尚在世上,而且持有它的人就隐匿在逸王府中?”
“正是。而且那人不但占有《乾坤逆》,还是杀死师父的元凶。”
“这样机密的事你为何要说与我知道,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引起争端?”
“我既然肯说便有把握你不会说出去。其实,师兄离开师门已久,个中真相,多有不知。”
“那,乾坤门果然倾覆了?”
“否则还能如何,没有了《乾坤逆》的乾坤门,还会有继续屹立江湖的可能吗?”语气冷得可以凝水成冰。
林迪菲越听越糊涂,突如其来的零碎却又十分重要的信息把脑袋塞得满满的,加之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依旧有些许昏眩感。一边要屏气凝神地听一边还要飞快地整合信息,更要迅速地思考,争取从他们的对话里挖掘到更多有用的东西。林迪菲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手使劲抓紧被子,狠狠咬牙一阵才稍稍清醒。
“那你这样做替师傅报仇多一些还是想得到《乾坤逆》多一些?”
“无论哪种想法多一些,最终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凌兮轻叹一句:“这也算是天意。我并不想再与乾坤门有何牵连,不过你们决不能拖累江家。”
“我并不敢向师兄保证,不过,江小姐既然下定决心要同你归隐江湖,又何必放不下江家,这次若不是担心被她发现,我又怎么会让林非非受伤。”
林迪菲不禁恨得咬牙,这样说来自己受伤竟是江晏如间接造成的——江晏如想知道暗中保护林迪菲的另一人究竟是谁,以求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明知有难而一直按兵不动,没想到暗处那人为了不被发现竟然干脆不出手,眼睁睁看着林迪菲挨刀子。
“所以,我想师兄还是不要跟江小姐提起此事为妙。”
林迪菲突然想起自己是被婵娟药晕的,那婵娟人在哪里?林迪菲猛地睁开眼睛,向黑漆漆的屋内望去,看了还一会儿才适应屋内的黑暗,目光慢慢落到几步之外的圆桌上,那里伏着一团黑影,林迪菲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
“啊!”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庭中的两人飞快进屋。凌兮拿了火石,一进屋便点亮了灯笼。
林迪菲缩在墙角,头偏向窗外,尽力压制住满腔的惊恐。又是这样,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同时就会有一具尸体出现。
“你醒了。”冰冷的语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迪菲目光冷冷地向立在桌边的人,不料又看到婵娟的尸体,还是那副窈窕的身姿,还是那张美艳的脸庞,只是背上多了一柄古怪的暗器,幸好她是闭着眼的,不至于再被吓一次。
“她在茶水里下了mí_yào,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