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圣女神筝完成祭魂仪式之后,神色微寒。旁边一个贴身侍从模样的男人犹豫了一番,终于决定还是跟她附耳禀明某件事情。
身为神迹三大最为尊贵圣女的神筝,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为正统的皇家礼仪训练,谁知她在听了那个人的话后,一张娇美面容竟然愤怒得扭曲了起来。彼时的圣女,完全失去了祭祀之时那种优雅清高的姿态,银牙咬得咯咯直响,美目中宛如就要喷出滚烫的火焰来,猛地尖声怒喝:“什么!他竟然还敢背着我去找那只狐狸?!今日不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状若疯狂地扭过头来,对自己的扈从厉声道:“刘泯!持本圣火令,立即召集附近长风郡禁军,连夜赶往秦淮镇内,替本当场拿下那对奸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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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秦淮镇的地界,苏小繁就感到一种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最先从各大店面的经幡上体现出来。此镇就连最寻常的小本经营,所挂招牌都是吟诗作赋风花雪月之语,比如其中有一间客栈就叫做“如梦令”,怪寒碜人的;而诗词歌赋末尾一律属上作者大名,仿佛有为店家宣传揽客之意,其中有“碧秋陌”、“江紫笙”、“董锦瑟”……名字无不风雅,引人遐思。
但是最让人吃惊的是,到了正街最繁华热闹的地段,竟然只有大红条幅高高悬挂着一个人的名字,其余之人都仿佛怔忪于此人的光华,尽皆匿名不具。近三个月来,所有来秦淮镇的王侯将相公子哥儿,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那个仿佛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女子而来,此人乃是才倾天下,名满西界的陆千歧。
由于她跟神迹当今皇后同名,所以私下里也有不少人谑称她为“皇后”,只不过这皇后乃是风月场所的皇后。
据说那个陆千歧是个心高气傲的冷美人,几乎谁的帐也不买。有一回东胜侯家那个fēng_liú成的二公子不知怎么中了邪,竟然带着三媒六聘去秦淮楼里找她,大约有明媒正娶之意;同时身后跟着大队人马,又添了几分威逼利诱的味道。
结果怎么样,陆千歧正眼也不瞧他,淡淡说了两个字:送客。二公子自然不依不饶,陆千歧烦了,便叫她的侍婢硬是将一位翩翩佳公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于是镇上谣言传得神乎其神,一说陆千歧早已心有所属,二说她的侍婢云钧乃是一个武林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十八般武艺样样通。那二公子颜面尽失,后来自是想方设法意图报复,都被云钧一一识破了奸计,反而落了个更糟的、强抢民女不成又睚眦必报的丑陋名声。再者,陆千歧的其他爱慕者何其之多,他也不好尽数得罪,因而只得作罢。
“我就不信她陆千歧竟比我家阿阑还要漂亮,自称天下第一美人也得有凭有据吧?”苏小繁很纳闷地小声嘀咕着,丝毫不觉身边的楚湮听到她这句话里的某个名字,脸色倏地一变,竟然让人琢磨不透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究竟是喜是怒。
苏小繁除了偶尔瞥着楚湮其人惊涛骇浪地臆想一番,倒也没有什么非分逾距之举。她远远看见一家唤曰“雁字楼”的绸缎庄,肋下生风地奔了进去,楚湮在门外等她。
“老板,给本小姐来套男装,要最好的料子!”苏小繁干脆利落地说着,一扬手甩下两锭银锞子,绸缎庄的老板自然是迎财神一样笑容满面,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唯恐却之不恭。
庄内还有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穿得都是颇具异域风情的服装。那名男子衣饰简单,颜色深重,有点像深藏不露的术师之类。女子则长裙短襦,色彩斑斓,搭配得颇为诡诞,显得大胆热烈的样子,宛如热情如火的风之都女子。
神迹的服饰风格一律长袍曳地,以花纹繁扈美为主,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衣饰的华美程度、拖沓冗长程度,非要密密麻麻将自己偏爱的花鸟鱼虫绣满每一寸衣裳。不过近年来亦有所改善,在这方面没那么多讲究了,改而看中飘逸,只余腰际缎带集刺绣华于一体。
其余改而注重服饰的料子,一般用的无非是蚕丝,但是蚕丝往往分为好几种,从最普通的桑蚕到最高级最难豢养的冰蚕,等级不可同日而语。冰蚕丝美绝伦,滑不可握,轻若无物,极受王公贵族的吹捧,但在这家雁字楼里,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产品,因为那是官营垄断行业。
苏小繁仅仅是这么简单的扫过一眼,却已经将对方的身份了几分。
这时只听那男子用低沉而又颇具磁的声音说道:“京瑶,你喜欢哪种颜色?过几日回城,还得入乡随俗啊,免得别人好奇看你之时你会不好意思。”
那个叫京瑶的少女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点点其中一种样色,表示对此很满意,唇角边是一抹幸福的微笑。
听到那么好听的声音,苏小繁色心不死地又偷偷瞥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那个男人也正好看过来,微带笑意的眼光忽然变得有些冷意。
苏小繁做贼心虚,刷地扭过头去,动作大得脖子都差点拗断了,心脏吓得怦怦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那个男人不是简单的人物,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丝淡定从容,可是骨子里偏又好像有股子凛冽的杀气,着实让人心惊。
就在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打正街上飞驰而过,似乎有人挡了路,车把式暴跳如雷地喝道:“要命的都给我闪开!见了守备大人的车,都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