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用言语仓惶地解释:“阿琇,我不是故意的。最开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赌着一口气,我记着父亲赶我出门时骂我辱没门风,让我绝口不提他们的话语。后来,我不敢提起,是因为……”她哽咽道:“是因为我越喜欢你,越知道你的勇敢、越了解你家庭的美满,我就越不安,越想把我所有不美好、不堪的东西都掩藏起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害怕我我有一丝不够好的地方被你发现,都可能就会成为你不再喜欢我的开始,我……”
她越自卑,她就想在景琇面前表现得越骄傲、越光鲜,装得越配得上景琇,好像这样,她就能多骗景琇喜欢她久一点。这样的话,她该如何开口告诉景琇。
她还是说不出口。她张着口,泪流满面,却呜咽地发不出声。
景琇无知无觉中咬破了下唇,满口的鲜血的铁锈味。
她不舍得再为难季侑言了,带着浓浓的鼻音打断季侑言道:“我理解你。”
她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问季侑言:“言言,我知道你骄傲,你自尊心强,可是,我没有吗?”
季侑言怔怔地看着她。景琇生来就像一只永远该高昂着脖颈的白天鹅,她的骄傲和自尊,季侑言比谁都更清楚。
景琇吸了吸鼻子,涩声道:“言言,主动对我来说,也不是容易的事。可从前,我对你吝啬过吗?”
季侑言不知道,每一次的主动,自己都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更不知道,她每一次的抗拒,自己要花多久才能平复难过。
将心比心。季侑言无颜应她。
“对着别人,展示自己的伤口,揭露自己的不堪,对谁都不是容易的事。可我对你来说也只是那个别人吗?相爱的人,难道不是可以互相舔舐伤口的人吗?”景琇问她。
“我以前比赛时看着粉丝省吃俭用给我投票想送我出道时,崩溃地告诉过你,我之所以参加这个节目,根本不是为了出道,是我妈妈不同意我进娱乐圈,让我自力更生,先来体验一下这个圈子的压力我是不是真的能承受得住。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出道,却还是骗走了粉丝真心实意的支持。这是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的事,可那时你问我了,我就告诉你了。当时,你觉得我卑鄙不堪吗?”
季侑言摇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我那时候看你哭,我只觉得心酸。”
景琇眼眸漾了漾,又问:“那次我告诉你,我过去也不安迷茫、患得患失过,你觉得我的脆弱卑微难堪,破坏我的形象,破坏你对我的感情了吗?”
季侑言哽了哽喉咙,内疚道:“不,我只想抱抱你,自责心疼得想死。”
景琇露出了一点点让季侑言难过的笑。
她转了方向,把手机放在了床背板上,靠着墙壁立着,而后,直立起了上半身,变成了一个跪坐的姿势。
季侑言看见视频里,景琇纤长的十指交错扣在了睡衣的下摆上,而后,她腰肢一伸,小臂轻展,睡衣被掀了起来。
景琇平坦紧实的小腹、不盈一握的腰肢,姣好圣洁的胴体出现在了季侑言的视线之中。
丰胸细腰,细嫩光泽,白璧无瑕,第一次见到景琇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身体时,季侑言就被迷晕了眼,除了惊叹造物主的偏爱,还是惊叹。可如今,她看见了,景琇的身材、肌肤一如从前的完美,只是,仿佛是白玉碎裂出了一道裂痕,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景琇的腰间蜿蜒到文胸下,隐没其中。
破坏了一切美感。
巨大的痛楚袭来,季侑言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景琇受伤后的疤痕。曾经在指头上留下小小细痕都会耿耿于怀的爱美女孩,是用怎样的心理,接受了自己身上这道不完美的疤痕。
景琇凝视着季侑言的神态,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尖在不自觉地发抖。
她的表情,那样忐忑,又那样坦然,是完全把自己交出去了,任凭季侑言品论的信任姿态。
她问季侑言:“丑吗?我觉得特别丑,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不敢细看。”
季侑言心痛得像是破了一百个窟窿,沥沥地淌着血。她不敢想象,景琇曾经有多痛过。她摇头,颤着声回景琇道:“不丑,一点都不丑。”她含着泪,忍不住低下头,用虔诚的姿态,亲吻屏幕,就像能亲吻到景琇的身体、抚慰到她的那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