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唉，刚刚还想有他没他在都没差，生活根本没什幺变化，现在却不知道有他在是好是坏。

至少他是体贴的，回房间昏睡一阵，醒来正好瞧见他端着碗上来。「醒了正好，趁热喝。」

「这是什幺？」暖和的正午冬阳晒了一身，她气色红润回来。

「红豆汤。」

浅嚐一口，淡甜不腻。「你煮的？」想不到手艺不错。

「超商买的。」这句话却让喉间的甜汤一卡，她使力吞了微波食品下去。自从上次在百货公司害他疑神疑鬼之后，他根本就不再出门，除了就在街边转角的超商，那是他最远的外出距离也是他觅食的唯一好去处。

她分不清是对他难得的体贴迷恋，还是以前对微波食品的误解。「想不到超商东西这幺好吃。」把空碗递还给他，苏心黎伸伸懒腰。

「泡泡走。」他一呼唤泡泡立刻回应，她出声阻止：「等等。」她记得泡泡之前很讨厌他，他刚住进来的头几天牠见到他就吠，想不到现在却被收服得妥当乖巧。「泡泡来。」

伸出手，幸好这只老狗没忘了主人是谁，跳上床依偎撒娇。「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妈咪没事。」磨着牠湿润的鼻尖，狗舌头舔得她满脸口水。「我知道你想干嘛，知道了，傍晚带你出去散步。」她只在下班或假日有空溜狗，泡泡也善解人意平时不会烦她，但这次距离上一次外出散步半个多月，难怪牠等不及了。

这女人是有病吗，对着一只狗又讲话又亲的。忽略自已在家没事就对泡泡下指令训练，也是他认知中有病的一种，任书禾转身就走，留空间给殊途的人狗培养感情去。

「我顺便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你需要什幺吗？」这句话突然勾起之前咖啡厅的回忆，虽然过程不愉快，但她不自觉微笑，笑得很贼。

「没有。」平时吃她的用她的，他整天闲闲在家不事生产，脸皮再厚也有个限度。

搔着泡泡的颈子。「原本的项圈呢？」之前不是这格纹红的图案啊？

「都一只老狗了还戴灰色项圈，难看。」瞧这红色多喜气洋洋。

「这红色就有格调了吗？」她知道泡泡的项圈戴久也旧了，但要换也是她来换，他凭什幺自作主张？意识到自己辛苦养好几年的宠物没几天就跟他走得这幺近，她心有不甘。

他突然冲着自己邪魅一笑。「我喜欢红色。」

喜欢就喜欢，干嘛这样对她笑？他的目光还牢牢锁着，苏心黎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猛然看见自己敞低领口的毛衣，他为她準备的红色内衣若隐若现，像在勾引着谁。

她突然想起这套内衣因为颜色的关係难搭配，穿的机会少，所以被她塞在衣柜最里面，但现在却被他翻了出来，表示……

任书禾有意无意地吹了声口哨。「泡泡。」

表示……

「汪汪！」怀中的小狗追随他而去。

这死小子是在暗示什幺吗？！抽出抱枕，她大力往门口丢去，满脑子龌齚思想的家伙早已经逃得飞快。

泡了杯热奶茶，任书禾坐上窗台，一只脚毫不客气地举了上去，没开灯的房间光亮逐渐减弱，接着被西下的夕阳染上一抹黄橙，很快地黑暗吞噬了世界，他眼中只有远处空中爆发出来的绚丽火花。时间过得真快，新年已经过去了，今天是一月十号，还是二十号了？

喝了口奶茶，温温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自从混入龙门当卧底，天天酒池肉林，他虽然因此练出一身好酒量，却完全不喜欢大鱼大肉的生活，根本是在荼毒自己，所以他每天期待的就是学校里的营养午餐，好好补足他所缺的花青素，中和一下他越来越严重的酸性体质。

当初吃的是满汉全席，到日本来之后却是过得连一粒米都没得吃的日子，说乞丐还高估了他，至少乞丐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人乞讨，他却怕被认出，只能在檯面下用不光明的手段维生，这下让他倒成了真正的流氓。

没想到一段卧底生涯竟带给他这幺多不同体验，看透社会，嚐尽冷暖，他该庆幸自己有这种别人活八百辈子都还遇不到的遭遇吗？

拉起裤管，拿出繫在小腿上的小型手枪，是常子庆送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连一发子弹都没射过。他记得阿良、阿庆跟他都有把枪繫在小腿的习惯，是康京教的，真正理由他也忘了，想当初他还不以为然，不过却还是养成这个习惯，所以他从不穿短裤，这把枪现在是他唯一安心的依靠。

居高临下，他看见苏心黎从外面回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到门口她顿了顿，放下手上的东西讲起手机，接着开锁让泡泡进门后，自己等在门口不进门。

一整天在房间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精神饱满已无早上的虚弱病态，还真的趁机溜狗外出买东西去。

她在等谁？没了微弱的夕阳暖意就像黑夜里唯一的燃火熄灭，气温骤降寒意逼人，持续观看，他没打算下楼为缩着肩膀的纤弱身子添上外衣。半晌，她抬头，对着远方露出笑容。

「天气冷，怎幺不在里面等？」森健司下车，食指拎了个纸袋。

「我刚从外面回来。」苏心黎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礼貌道谢。「好香，伯母手艺真好，替我谢谢她。」

「她才要谢谢妳，不然这些味噌再放二十年也没人要吃。」

「谁叫你工作忙，都没时间陪他们，老人家闲来无事只好搞东搞西来消磨时间。」手酿的味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