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这在平日里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却因某种原因,使之成为了慕清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进入了南诏的境内后,整个使团吃饭都是在城镇的餐馆,不可避免的要用到筷子和勺子。
因为慕清是右手骨折,整只右手在两三个月内都不能用力,于是乎她只能开始尝试用左手做事,但很可惜,她是个十足的右撇子,用勺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左手用筷子就别扭多了。偏偏慕清人也是够别扭,硬是要尝试左手用筷,并言“要勇于尝试”。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慕清华丽丽地将片戳到了餐桌上,将菜叶夹到了衣服上,将丸直接飞到了自己眼眶上,虽然当时仅余一目可视,但她清楚地看到了包括李沐楚在内的所有人憋笑的脸,以及底下一片背身低头颤肩的身影,慕清只觉自己苦心经营的好形象估计是全毁了。
玉洱轩,太和城最著盛名的二楼之一,今夜两国使臣的第一次交锋处。
太和二楼,银苍楼,玉洱轩,分别位于城西城东,一个是观点苍山的最佳位置,一个则是可赏洱海的地方。
慕清和李沐楚领着一行官员来到玉洱轩,就看见了众位身着长袍毡衣,戴着平顶无沿帽的吐蕃人。
“大恒的使臣,很荣幸见到你们,我乃此次我大蕃的使臣,干达贝。”一个三十岁左右,样貌犷,身形健壮的吐蕃男子上至前来学着中原人一般对慕清他们拱拱手。
“我姓何,这位是安朔王。”
“何大人,安朔王,今日我们吐蕃做东,大家相互交流交流,增进一下二国间的感情。”干达贝一脸笑意地将慕清一行人迎上楼,仿若一个好客健谈的人,但其眼中不时闪过的寒芒,却显示了此人并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双方都十分融洽地东扯西谈,但这一片平和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何大人,你们似乎此行不顺啊,你看,你怎么把手给搞伤了。”开口的是并不是干达贝,而是一个看似是其手下的吐蕃官员,从其略带嘲讽的口气,及干达贝沉默的纵容,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知晓这其中缘由的。
此话一出,桌上气氛就似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再出声,目光全集中在了问的人和慕清身上。吐蕃那边的人皆用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慕清,大恒这边的人则是用着隐忍愤怒的刀眼向那吐蕃大臣狠狠刮去,路上的种种,有点脑子的都想得到是吐蕃从中作祟,使得他们大恒损失了近百人,而现如今这些个吐蕃大臣竟还有脸开口!实是让大恒这边的众位臣子气愤不已。
明知故问么?慕清心中冷笑,脸上未露分毫,只是显出一副感慨的样子:“哎,说来惭愧,我少时曾遭狗咬,留下了影,今次出使南诏,不想路上却遇上了一大群的恶狗,凶悍至极,我被这群恶狗的丑态一吓,居然摔下了马车,导致右臂骨折。唉,真令人不堪回首。”说着,慕清还表现出羞愧的模样。
几句话下来,把问话的那个吐蕃大臣说得脸色发青,但碍于所有都在场,也只能轻哼一声:“没想到,何大人的胆子这么小。”
慕清笑呵呵地摆摆手:“哎呀,这也没办法啊,对人我自是能说人话,讲讲道理,而对于那不是人的畜生,我又有何办法呢?也因此我才怕呀,那狗发起疯来,可会是乱咬人的。”
所有大恒这边的官员眼中皆带了笑意,看向慕清的眼神中有着些许赞佩,就连吴墉的眼中也少了一分敌意。
那个吐蕃大臣的脸已由青转黑,两眼瞪着慕清,眼见着激动得要站起身来,干达贝重重地将手中的杯盏压在桌子上,然后满带歉意的一笑:“抱歉,失手了。”说完,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吐蕃大臣,“科毕,对何大人怎能如此无礼呢?”语气责怪,眼神却带着警告,那个叫科毕的官员立时把头给低下了:“大人说的是。”
“害怕狗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像我,还怕那老鼠呢,倒不是有多么面目可憎,而是那数量多起来会多到吓人,而且那一大群老鼠发狠起来,可能比狗还要可怕上许多,你说是吧,何大人?”干达贝轻笑着。
“呵,干达贝大人说得有理,来,慕清敬你一杯。”慕清瞥了眼身旁吃相优雅的李沐楚,满心郁闷。
“好,干!”
酒过三巡,珍馐佳肴,一扫而光,看时间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何大人,安朔王,你们可知这南诏四景?”酒足饭饱后干达贝开口道。
慕清笑着点头:“自是知晓,不就是‘风花雪月’四景。”
“下关风,上关花,点苍雪,洱海月。”李沐楚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慕清微微一笑:“上关花,下关风,下关风吹上关花。点苍雪,洱海月,洱海月照点苍雪。”
“哈哈”干达贝咧嘴,“何大人不愧才子之名,时时都不离诗情词意。刚才那两句通俗易懂,四者兼有之,倒是可以赠予这玉洱轩或银苍楼做副对联。”
慕清摇摇头,淡淡地笑道:“只不过是随口说的罢了。倒是今夜,我们在这玉洱轩便可看见‘洱海月’了。”
“的确算是一奇景。”李沐楚凤目微眯,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此处看月,比之他处倍大而更明,一轮新月就如于洱海中浴出,玉镜高悬,浮光摇金,清辉灿灿,分外迤逦,就像……窗外的一样。”李沐楚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所有人在听见李沐楚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