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穿过几株翠竹在支起的窗帷上投下斑驳光影,时时随着风起而飘晃。
窗旁摆着一张卧榻,李沐楚正靠在榻上,手捧书简,细细品读。
自在,闲适,仿若外间的一切皆为尘土,世间只余这一室,一书,一人。
哦,不,是两人。
看不透啊看不透,同样是坐在房间一角,同样捧着本书,慕清则是丝毫没有看书的yu望,一则,结盟一事还未解决;二则,她没有自虐倾向。对于这生涩拗口的古文,她实在是难以提起兴趣,尤其是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倒是宁愿看一些小说甚至是人物传记,而不是看这本……呃,叫什么来着?
慕清将书一翻,扫了一眼封面上的书名——《竹书纪年》。
叹气一声,慕清将书合上,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向李沐楚看去。
既然他李沐楚敢在宴上提出以围猎来决胜负,那就表示她必定有所准备,可是她也派青峋暗中关注着李沐楚的一举一动,都未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慕清心上就有如蚂蚁爬过,心痒难耐啊!
“咳,子沐。”慕清唤道。
李沐楚闻声抬起头,看向慕清。
深吸一口气,慕清问:“你是如何得知诏王欲邀二国使者参加围猎的?我不记得丰佑或是其他官员有告知我们?”
李沐楚点头:“的确,无人告知,不过前几日,诏王曾与他的二位近臣商议过此事。”
逆着光,慕清看不清李沐楚此时的表情,但没来由的,她心下一片寒冷。她很想喊一句“那你是如何得知的?”但是她没有。
“既然诏王未曾发话,子沐又为何当众说出?”慕清回忆起在李沐楚说出那一番话后,凤伽逻有些危险的目光。
李沐楚久久没有答话,盯着他被影模糊了的面庞,慕清喉间有点发紧,她有些后悔刚刚挑起的这个话题,但是,她的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看不清李沐楚的表情,可李沐楚却看得清她。
正准备开口将刚才的问话掩盖过去,就听得李沐楚那低沉的嗓音:“虽是如此,也算不得是什么秘事,有何不可说?”话语似是毫不在意,“更何况,相对于其他我知道的事来说,这本算不上是什么要事。”
“也是。”慕清直接忽略最后一句话,赶紧点头,“嗯,既如此,王爷定是有了什么安排,那,慕清也就不再打扰王爷了,慕清还有事,先行告退。”
不等李沐楚再开口,慕清立刻起身离开了书房。
心下惶然,慕清逃也似的奔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坐在桌旁,慕清的双眉紧蹙。
知道诏王商定过却并未对外宣称的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沐楚在诏王身边放有暗人。
仅只是南诏吗?不会,绝对不会。大恒,甚至吐蕃都可能布有他的暗势力,有可能整个天下的情形都掌握在他手中,这一点的认知,让慕清不由有些心惊。
不是他李沐楚没有动作,而是本探不到。
慕清回想了一番从她与李沐楚初次见面起直到如今,她发现自己的警惕心随着时间已经慢慢消殆了,这是一个危险的开始。
李沐楚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十分奇怪,若说刚开始是试探她的立场,那她的种种表现也已经是告知李沐楚她的中立态度,若说之后的种种是李沐楚欲将她这个年轻有为的大臣拉拢到他的麾下,那么这种行为就等于是壮大势力,然而,李沐楚这个王爷的势力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算是要造反,也完全没有必要来理会她这个刚入朝不久,连脚跟都没站稳的官员。
难不成,只是因为看上她的才?求贤若渴?
今日,她算是对李沐楚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还有暗中势力,而且可能不弱。那么,他到底会不会造反?
时人都说,当今圣上与其弟安朔王兄弟情深。
对于这点,慕清可是不信,史书上皇里杀兄弑父的戏码实在太多了,若说那个最为奢华也最为黑暗肮脏的地方还存在着什么兄友弟恭,那可真是夏雨雪,冬雷滚滚了。
更何况,当今的这位皇帝李郢,当年也不过只是个二皇子,如今的皇位也是他踏着其兄前太子与其弟老三的鲜血而坐上的。兄友弟恭,那也是要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才可能产生的,譬如,南阳小王爷李子承。
如今,朝堂之上也就是两股势力分庭抗拒,一则王凝,再则李沐楚。王凝是旧贵族势力的代表,皇帝必定是要除去他的,那,安朔王李沐楚呢?
慕清越想越忧心,都怪她刚才问了那么几句话,更让她担心的是李沐楚的回答,为何他要说那最后一句,那不就等于是告诉她,他李沐楚的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般?
或者说,他先是以此变相威胁一下南诏——你那点破事我都清楚得很,别耍花招。然后,又来威胁她——若不从了我,我就……
慕清浑身抖了抖,了自己的脖子,脸上有些无奈,总之,三日后的围猎是不需要她来担心了,至于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她就慢慢看吧。
摇摇头,慕清起身就想扑到了床上休息,却忘了她右臂还伤着,一下子撞在了床沿上,瞬时,脸就苍白了,冷汗涔涔地冒,好半天才缓过来,咬着牙颤声道:“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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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复又合上的木门,李沐楚微微勾起了唇角,直起身来。
他将手中的书简合起,置于矮几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