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山,因其山色苍翠,山顶终年积雪点白而得名。
此次大恒与南诏的会盟就于点苍神祠中举行,到场的有大恒使臣及诏王、清平官等南诏重要官员。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作为大恒一方的代表的慕清与诏王凤伽逻一起盟誓,发誓南诏将永远归顺大恒,天地为证,点苍之神为证,永不背叛。
盟书一式四本,一本藏于苍山神伺,一本要沉入洱水之中,一本放于南诏祖庙,一本将献给大恒皇帝。不可谓不郑重。
慕清暗中观察了一番凤伽逻,发现其并未有什么不满,依旧是那双带笑的细长眸子,以及妖艳的红衣。
道行可真深,慕清感慨,这般被算计都未露异样,相比之下,跟在他身边的丰佑和阁勒皆是面无表情,其他官员则是敢怒不敢言。
一殿二庑的神祠里,气氛很严肃,但一出来,见着了巍峨苍翠,蜿蜒于群峰间的悬瀑叠流,慕清立刻绽出了一抹笑容,于阳光下甚是亮人。
邀了李沐楚一同游赏点苍,没想到丰佑得知后竟毛遂自荐当起了二人的导游。
一路都是山间小道,偶有山风拂面,清爽沁心,蜿蜒在茂林修竹中,累折盘旋。
也许是因为两国已经结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两人与丰佑间的谈话也随意了许多,作为游遍大江南北的慕清更是与丰佑扯谈着各地风光及民俗。
“其实,若论游赏,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再迟上一段日子,四月十五蝴蝶会之时,那便可于蝴蝶泉边观赏到万蝶飞舞的奇景;若是在盛夏,你们又可见到潆绕半山腰上的玉带云,体会漫步于云端的妙感。不过,你们还是能欣赏到点苍十九峰,莽莽苍苍,峰峰相连,以及每两峰之间夹一条溪水,十八条溪水,条条清彻澄碧,如十八条小白龙,欢腾跳跃奔入洱海。”丰佑如是介绍道。
看得出,点苍山他是走过了一遍又一遍,并且有着深深的喜爱。
正走着,眼前突然一亮,耳畔传来潺潺激水之音。山行数里,随着他们的深入,一条条溪流映入眼帘,或轻淌过细蔓嫩草之上,或缓行于阡陌山路之间,或穿梭在老藤枯之际,或泉涌出怪石嶙峋之隙。发出清心悦耳的奏鸣,锵锵如金石。
深吸一口气,仿若将心灵也一起洗涤。
一路行过,幕幕美景入眼,三人皆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经意地扫过,发现李沐楚的脸上也带了分向往的陶醉。
“若有一日,抛却红尘纷乱,隐居于此山此水,岂不为人生一大幸。”慕清眼眸亮亮,背后是点白的山顶,身旁是碧如洗练、清澄莹澈的溪流,远处的洱海如湛蓝的宝镜静静地躺在点苍山脚下,波光点点。
丰佑听了不由一哂:“呵,何大人不过十九,年轻有为,怎的想起了隐居一事?”
“官场多纷乱,许是哪天,身未老,心已倦,故而要早做打算啊。”慕清半开玩笑地道,眼角却注意着李沐楚的反应。
李沐楚脸上的表情正是适宜,与常人见到此景一般,笑容中带着向往之意还有着赞叹:“幽居之境莫过于陶潜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处依山伴水,倒是不错的选择。”
看着李沐楚的表情,慕清疑惑,难不成他堂堂一王爷还欲放下权势幽居深山?她是百万分的不信。
又与丰佑谈论了会儿汉学典籍,慕清突然问丰佑:“从丰大人的言辞中不难看出丰大人是喜爱而且崇尚汉文化的,但为何我又听说丰大人并不待见汉人?是谣传?”
丰佑愣了下,才缓缓摇头:“并不算是谣传,是我少年之时犯下的。”他轻轻笑起来,目光投向远处,似是在回忆那段时光,“你既然曾听说过,那你一定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个汉人,而且抛弃了我的母亲,年少之时得知,心中忿恨不平,那时太年轻,也太冲动,我很排挤汉人,甚至于有一次与一汉人起了争执,便将其手指斩下,过于偏激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了正看着他的慕清和李沐楚:“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才发觉当年真是太幼稚了,以偏概全,犯下了错误。”
“那……你有去找过你的父亲吗?”慕清既是好奇又小心地问道。
丰佑点头:“找过。少年时就找了无数次,想要向他报弃母之仇,但未曾找到过。后来,我母亲也因病而逝,再次去寻他时,我已然是而立之年,心境早已平和,找到他,我只是想得知一个答案。”
慕清内心隐藏的八卦分子运动起来:“找到了?”
“找到了他的坟墓。”丰佑平静的声音下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他在离开我母亲后不到几个月便死了,据说,死的时候很痛苦。他中了蛊。”
慕清和丰佑两人没有注意到,说到最后一句时,李沐楚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轻轻一颤。
“蛊?”慕清瞪大了双眼,对于这个过去只在小说中看见过的东西好奇不已。
丰佑看了看慕清:“何大人没听说过南疆蛊术吗?”
“哦,这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未曾亲眼见过,有些好奇。”说着,眼中也放出一束名为好奇的光芒。
丰佑抿抿嘴唇,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何大人还是莫要好奇的好,我倒宁愿我从未接触过。”
“他身上的蛊,是我母亲下的。”
一句话,令慕清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准与感情有关。
丰佑将其父母间的恩怨纠葛讲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