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天庭内前所未见的苍白袭来,似天际划过无数鸿雁,每一只都是雪白,羽翼上的绒毛脱落,变成了洁白的雪,飘落在云间,覆盖云岩,落到了情花田。
下雪了,天界下雪了,像是追悼什么似的,眷恋着,舍不得消散。
红线忙碌着泥人尾指见的牵线,终于完成了月老爷爷交代的任务,红线跑出木坊,来不及欢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白了!”红线慌张的返回木坊,拽着忙活糊泥人的月老的衣袖,指着大门口。
小白龙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追念金蝉师父和敖游的悲痛中。螭曈轻轻的甩着尾巴仰望着柜格上的泥人发呆,那只长着尾巴,一身黑袍的人形便是螭曈的形象,栩栩如生却有些滑稽。
“三界生异象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下雪了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天机正跟月老学习糊泥人,这种活计还真能让心平静下来。
“不是啊!”红线直摇头,在否定天机的话,“我的意思是,莳萝的头发全白了!”
螭曈最先冲出去,入眼的苍白比他身上的颜色还要纯净,若是恍然未觉,他当真以为此时立足花田边得莳萝,就要跟皑皑天地融为一体了。
“莳萝,你的头发!”小白龙紧张不已,他甚至毒不敢靠近,莳萝的身形,几乎就要一碰就碎似的。已经承受了失去敖游和师傅的痛苦,他真不希望莳萝再出什么事!
莳萝执起一撮,“正常的。”
莳萝还是莳萝,容颜未变,只是苍白了头发,可她还是莳萝。
“莳萝,你还跟年轻,可是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垂暮的老人!只是少了些皱纹。”小白龙几乎都要哭了。
“我已经不年轻了,如果没有瑶池水的灌溉,莳萝草早就凋谢了。三界异象,成这样,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还笑得出来?”白龙才不管莳萝的心境有多么纯高,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找他们算账!”
“慢着,找他们算账还轮不到咱们。善恶报,终会到,不急一时。”莳萝拾起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螭曈,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天机,我总觉得这场雪下的不寻常,你算算,恐怕是出事了。”
天机当场掐指算来,神色大变,“是金乌,金乌出事了!”他有快速动了几下手指,甚是焦急,“金蝉坐化的消息经有心人传到阳间,被金乌知道。早在金蝉来天界之前,他就要到西天求助,如今他知莳萝不再,擅离职守,往西天去了!”
“得派人把他追回来,金乌去不得西天,要是去了,西方大神还不被他烤化咯。”莳萝当机立断,可问题出现了,要如何去人间将金乌追回。难天魔女消失,进出天界困难,唯一的通道也只有轮回六道中的人间道。
“这事要不要报告给夜罗王?”天机虽然很怕夜罗王,可攸关三界,也不得不将恐惧暂且放到一边。
“报。”莳萝说的理所当然,如今做主的不是他们,另一半原因,莳萝就是要他们知难而退。
“谁去?”天机小心翼翼的问,希望这个千万不要轮到自己!
“月老师父,就劳烦您跑一趟了。”莳萝觉得月老是天界元老,就算去了,夜罗族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我陪爷爷去。”红线自告奋勇,要为月老护航。
莳萝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应允,还是嘱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玉清上下,也正为这突生的意向发愁,正哗然如何,分的两派鲜明。一派认为这场雪不过是寻常,不足为惧。另一派认为这是天谴到来的征兆,要速速想出应对之策。
争吵不休时,月老偕同红线来了,讲述了天机所测的天象。
左右两旁都静默一片,气氛相差太大,有些惹恼了夜罗王。“哪位仙卿有应对良策?”
他得到的依旧是静默。在静默中,月老颤巍转身,他话已带到,不想在此多留。
夜薰却没放他走的打算,眼角闪烁的诡谲的光,实在惹人生厌,“请慢——既然天机将异象算清,可有说什么应对之策?”
“吼~你们怎么这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国的,三界是你们的,当然是由你们来想办法解决?干嘛每次都向我们找吃?你们当真是三岁小孩?我看你们最小的也有三百岁了吧!”红线还是没能记住莳萝的警告,她看到夜罗族人就是气嘛!要不是他们出现,三界也不会是如今一副不堪的模样!
“大胆,胆敢咆哮玉清,你当这里是你家么?”奉旨官又狗腿的站出来,横声指责红线。
“咆哮怎么了?上面坐的是玉帝的时候,我说话的口气还是这样,他能受得起,你们就受不起了?”
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到底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顶天立地?
“三界是大家的三界,你们既是三界的一份子,自然有义务为三界效劳。”夜薰的话中带着三分威胁,剩下的七分尽是理所当然的味道。
“既然是大家的,你们何苦要反上天来?在哪不都一样,又何必在乎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三界为难,你们拍拍心口问问,到底是谁造成的!”红线越说越气,要不是被月老及时来着,她恐怕要冲上台去找夜薰来个近距离的理论了。
“夜罗王,护法大人,是小仙教导无方。请恕劣童言语冒犯之罪。”
红线内疚不已,自己惹下的是非竟然还要月老爷爷来善后,早知是这样,当初就不要逞强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