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零一秒后,方淮明白了过来,他试探着,“您喝什么?”
“拿铁吧,我喝不了太苦的东西。”大卫的语气很温和,他的目光在方淮淤紫的嘴角上停留了一秒,“你工伤还没好,身体虚弱得补充点糖份,我给你带杯摩卡。”
说着,大卫潇洒地摆摆手,丢下一句“好好干活”,然后就进了电梯。
方淮看着电梯指示灯一层一层向下,无奈苦笑。自己的办公室和电梯之间隔着大卫那屋,一走一过无法避免,昨天晚上大卫是亲眼看到的自己和程河一道出去,很可能还看见了程河替他开门。在这个世界他已经不再是腰缠万贯的最红影帝了,被人盖上攀了高枝的戳,心里还是很别扭的。
方淮郁闷兮兮地回到了办公室坐下,王旭和耿建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发生的巨变,仍旧对他不怎么搭理,方淮也懒得和他们y-in阳怪气,坐下来就扯出一张纸,狂补王可乐同学的童年。
方淮闭眼靠在座椅上,在记忆里疯狂扒拉。
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打从记事起就是各种花样作死,爬高钻洞,玩火玩电,就没他不敢干的。在王可乐的记忆里,小时候基本是被他爸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屁股都快揍出茧子了,然而依旧磨灭不了这家伙那股子热血的探索欲。
记忆里妈妈很温柔,是幼儿园老师,不仅有耐心,而且还会烧顶顶鲜美的鲫鱼萝卜汤,是王可乐挨揍后必点,每次都能肿着屁股站在桌子旁边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
小学的时候王可乐虽然淘得上天入地,但是脑子瓜很聪明,回回都考班级第一。自己不怎么学习,还带着那些学习不如自己的孩子放学去掏马蜂窝,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别人家的孩子考试挨揍后写保证书,都要写“我保证努力学习,不跟别人瞎玩”,王可乐就是抽抽嗒嗒地站在桌子旁边,裤子拖在脚踝上,桌上放着几张满分卷子,然后在纸上写,“我保证之后不带别人玩,让大家好好学习,不要被我越落越远,不让老师再找爸爸,呜呜。”
方淮回忆着好几次被逗笑,这小子从小聪明伶俐的,怎么长大后脑子这么不转筋,果然有些人就是越长越残,不仅外表,德智体美劳全面糊掉。
家里虽然每天j-i飞狗跳,却又不能不说是和和美美。可是这一切都终止在王可乐上初二的时候。
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王可乐不知道是青春期了还是怎么了,变的沉默,偏执,不合群。他从班级第一名掉下来,先到班级前十,又到中游,最后就在倒数第一第二晃悠着。妈妈好多次看着成绩单欲言又止,最后回到房间里默默擦眼泪。
等等……
方淮快速把记忆往回放,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王可乐初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最后一次考了第一名,王爸爸带他去吃了一顿某连锁品牌的披萨,自此之后,他的记忆里,“爸爸”这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方淮快速往后找,果然,那顿披萨是王可乐和爸爸在一起的最后一段记忆,之后他的人生,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踪影。
不仅是没有这个人,连任何提到这个人的记忆都不存在。生活中好像就只有他和妈妈,方淮努力回忆,就连王可乐对爸爸这个人的态度都回忆不起来。
就好像是这一整个人,从王可乐的记忆中活生生蒸发了,连事情的起因都荡然无存。
方淮猛地睁开眼睛,莫名其妙不完整的记忆,一定与任务有关。
一杯咖啡忽然放在他桌上,大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吓了方淮一跳,懵逼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板。
大卫笑了下,“吵着你了?我刚才没发现你在睡觉。”
方淮一懵,身后的两个同事已经看傻了,他连忙摆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老板,最近休息不太好,我不是故意睡着的,这就开始干活。”
大卫的笑容很宽和,他拍了拍方淮的肩膀,“工作压力大可以体谅,不是什么大事,你把咖啡喝了,洗把脸。要是实在太累,就干脆回家睡一天吧。”
方淮有些僵硬地笑,敷衍着点头,“好好,我j-i,ng神j-i,ng神,看情况。”
大卫满意了,目光扫了一眼面面相觑的王旭和耿建,板起脸,“上班时间发什么呆?王旭你的新闻跟完了?明天的头条审题等会给我送过来,再让我返工你就别干了。”
王旭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跟上来,“老板我已经弄好了,现在就和您汇报。”
大卫气稍平,嗯了一声,带着人咣当咣当走出了办公室。
耿建整个人都是凌乱的,他看看门口,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方淮,好几次想说话,最后却又咕咚一声把话咽了回去。心里想道,昨天这小子说要把全部积蓄都花光,是不是给老板送礼了,这态度转弯也太大了。
方淮心里烦,没功夫搭理别人怎么猜测,他在纸上胡乱写了几个猜想,感觉这事情比他想象的麻烦。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方淮接起来,继承了王可乐的条件反s,he,本能地说道:“您好,娱记二部王可乐,请问您哪位?”
电话里停顿了一秒,程河笑了,“你的档案我抽出来了,是我下楼给你送过去,还是你上来一趟?”
方淮连忙站起来,“我上去我上去,大兄弟您可不要再给我招风了。”说着,啪地一声把电话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