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四个字,激得易雪逢险些一口血吐出来,再次张开眼睛时,宁虞依然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易雪逢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发现方才那阵被激荡的剧痛从未存在过。
宁虞道:“如何?”
易雪逢如实说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出训戒“身困樊笼”时,宁虞眸中一直闪着的微弱残光骤然间熄灭了。
易雪逢以前在归鸿山也受过戒,只是训戒却是“浮云朝露”,也因为这个,秋满溪一直以为他体弱多病活不了多久,成天给他弄温养身体的灵物。
易雪逢记得人一生只能有一个训戒之词,那他现在重生到了另外一具身体上,训戒也随之变了吗?
他还在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温柔”了一个上午的宁虞顿时原形毕露,抬起手飞快将易雪逢头上的切云剑拔下来化为黑色戒尺。
易雪逢一愣。
宁虞拿着戒尺拍了拍掌心,冷漠道:“手伸出来,加上方才那次,八下打掌心,别想跑。”
易雪逢:“……”
第19章 灵玉
宁虞教训完人,将切云剑抛给易雪逢,扬长而去。
他一走远,切云立刻化为人形,怒骂道:“那个老匹夫!除了会打人还会干什么?!”
易雪逢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微红的掌心出神。
这一次虽然被打了八下,但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疼。
切云跑上前轻轻揉着易雪逢的掌心,心疼道:“疼吗?”
易雪逢摇头,切云却不信,拉着他的手蹲下来,按到了一旁的清泉里浸了进去。
冰凉的水覆盖住微微发烫的掌心,易雪逢不自然地动了动,刚想要将手抽出,他苍白的指尖突然被水珠强行勾着缓慢钻出一道漆黑的雾气,就像是飘荡的黑线微微动着。
易雪逢怔然看着,这是……夺舍的鬼气?
他正要抬手细看,一直握着他手腕的切云眸中突然寒光一闪,一把捧起易雪逢的手,“啊呜”一口,将那抹漆黑的鬼气给吞了下去。
易雪逢:“……”
那鬼气似乎很难吃,切云吃完后眉头都皱起了,但是还是仰着头冲易雪逢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易雪逢忍不住笑了。
在这个世间,就算所有人都丢弃他,切云待他始终如一。
他轻轻抬手将切云环抱住,在他脖颈蹭了蹭。
宁虞匆匆回到住处,清川君的传讯纸鹤还未离开,正伏在桌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宁虞沉着脸拍案,纸鹤应声而醒,眨了眨画上去的眼睛,瞧见宁虞难看的脸色,忙端端正正趴好。
很快,清川君的声音从中传来:“如何了?”
宁虞脸色y-in沉得几乎要滴水:“训戒不一样。”
清川君似乎早就料到了,笑道:“那便是你杞人忧天了,君上就算夺舍重生,也不会夺舍到正道之人身上去,毕竟,他可是我们蛮荒的玉映君啊。”
宁虞冷冷道:“他是归鸿山弟子,是我小师弟。若不是那抹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厉鬼作祟,他根本不可能入魔,什么蛮荒的玉映君,你们蛮荒的魔修哪怕有一个人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吗?”
当年易雪逢入魔时,蛮荒所有魔修全都是因为他那张脸才将他从蛮荒和外界的虚妄之处带了回来,而且若不是重心君力保他的性命,他早就被人带走当成脔宠亵玩取乐了。
那时,蛮荒三君之一作恶多端,拿人类修士修炼灵力惹得众怒,被宁虞一剑斩杀,陨落在炎海之巅。
而恰好,易雪逢入魔,顺势被其他两君一举推为新任三君之一。
不过,他虽然被尊为君上,却无人尊敬他。
君上之称,不过虚衔。
在蛮荒百年来,易雪逢做的最多的,便是在蛮荒盛会时坐在三君侧位安安静静地喝茶,宛如一株盛开在污泥之中的花簇,绚丽又美艳。
魔修盛会,酒池r_ou_林,四处可见赤身luǒ_tǐ的魔修魅魔幕天席地地□□,糜烂到了极致。
宁虞无法想象,那个被整个归鸿山宠得不谙世事的小师弟到底是如何在那种场景下撑过来的,他入魔时甚至连男女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清川君沉默半天,才开口道:“你也知道蛮荒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
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答案,语气轻描淡写,没有丝毫的质问和怨恨。
“哦。”清川君没等宁虞回答,就自问自答淡淡道,“那个时候你在归鸿山心安理得地享受除魔后众人的追捧,哪里还在乎易雪逢的死活……”
宁虞没等他说完,手指一动,纸鹤立刻散成碎片宛如雪花飘飘然散落在桌上。
宁虞死死握着拳,指尖陷入掌心中一阵钻心地疼,但是却都没有清川君最后一句话来得令他动容。
若是……
宁虞突然不可自制地想,若是当年他没有急着回归鸿山,再稍微有一点点耐心去寻他,是不是现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天边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将魂不守舍的宁虞猛地惊醒,他皱着眉推开窗,突然感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彻底笼罩住了寒淮川,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声声震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