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时今日,君长欢心里的憋屈才减缓了半分。
“今歌,虽然我知道这样很让你为难,可……能否让我去天牢,送我父亲最后一程?”君长欢紧抿着唇,“我想见见他,就算是尸体。”
殷牧悠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句:“好。”
他会帮他求求苏衍,让君长欢去看太平侯最后一眼。
“明日,我带你去。”
君长欢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犹如冰雪消融。
两人约定在明日上午,殷牧悠又朝他叮嘱再三,这才送了君长欢上马车。
殷牧悠忽然觉得有些冷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额头也滚烫一片。
他喉咙泛着疼,明明都已经开春了,积雪却还未融化。
“太傅真是好雅兴,这种时候了,还想带君长欢去天牢。”祝月瑾双手抱肩,背部倚靠在朱红的柱子前,眼底透着失望。
“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来,岂不是乱了套了?”祝月瑾走到殷牧悠身旁,强势的凑了过去,“慕今歌,你到底想做什么!”
殷牧悠神情淡然,没有一丝害怕:“如你所见。”
祝月瑾紧咬着牙:“这些年风自楼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能让你登上那个位置吗?而如今你却告诉我,你要辅佐陛下亲政?”
“是。”
祝月瑾满是失望,企图做最后一次劝说:“小皇帝哪里能比得过你?唯有你才能治下大周的乱象!”
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几乎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嘴角沾染了一抹殷红,鲜血刺红了祝月瑾的眼。
祝月瑾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海棠春睡图,不由倒退了一步:“今歌,难道你真的……”
“月瑾……我活不长久了。”
祝月瑾的呼吸一窒。
“原来竟是这样。”祝月瑾方才尖锐的态度顿时柔软了下来,沙哑着嗓音,“寻了医师看过了吗?”
“看了。”
祝月瑾紧盯着他,憋了好久才说:“骗人!”
殷牧悠轻咳了起来,脸色尤其苍白:“骗得了别人,还是骗不过你。”
祝月瑾心疼极了,痛苦万分的说:“那小皇帝知道吗?”
殷牧悠紧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为他着想,他呢?”
“陛下他……”殷牧悠淡淡一笑,“他全身心的信任我。”
祝月瑾听他这么说,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若是连他这么帮的苏衍都不信他,今歌到底该怎么办?
祝月瑾是在害怕,若是现在放弃,有不少人都记恨着今歌,他的处境只会变得更为不妙。所以他今日非得要问个清楚,也是担心他。
还好,若是苏衍信他,至少会保全了他。
“这就好。”
殷牧悠见他情绪低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月瑾,这里倒是有些冷了,一同去暖阁坐坐。”
“……嗯。”
绕过了庭院,很快就来到了暖阁。
不知花期是否快过了,门口的玉兰花上那些皎然的花朵也开始凋零,落到了尘土当中,还沾染了污泥。
暖阁内,玉盏里的茶香扑鼻而来。
殷牧悠问:“你今日主动来太傅府,想必不止是这个原因?”
“哼,还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祝月瑾眼尾微红,又害怕殷牧悠看见,飞快的用袖子擦了擦s-hi润的眼角,“詹旭然乔装来了风自楼,向风自楼买了个消息。”
殷牧悠喝着茶:“看来是很重要的消息了,否则你也不会专程来跑一趟。”
祝月瑾被戳中了心事,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祝月瑾微微蹙眉:“看来詹旭然并不相信你在元宵国宴上的话,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朝风自楼买你的消息。”
“……我有什么消息?”
“自然是你有没有真的放权,手上还有多少势力的事儿。”祝月瑾皱紧眉头,“三日后,等你去宫里的路上,詹旭然会设下埋伏等你。”
殷牧悠抿了一口茶,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