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觉醒成了祭祀,就算云野脑子再聪明,他身体也变得柔弱单薄,鸣山不太喜欢。何况云野的天听之力觉醒得不好,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占卜,无法成为部落的大祭祀。
鸣山一直觉得,就算他要娶一个祭祀,也会娶一个女祭祀,反正总归不会是云野。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二十年来,他娶了部落中一个能力很强的女祭祀,又和仰慕他的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三个孩子,分别是宝地,宝树,和宝杏。
女祭祀和崽子们的阿妈关系还不错,衬得云野愈发形单影只。
二十年过去,云野在去年突然提出,自己也想娶一个女人,组成家庭。鸣山否决了他。
“祭祀只能嫁人,不能娶,这是规矩……毕竟你没办法使你娶的女人生下你们的崽子。”当时鸣山是那样说的。
不知道这个说法怎样触动了云野,在那之后,云野似乎又对鸣山产生了希望。
而鸣山总也没办法对云野不假辞色。
想来,两人纠缠已经二十年了,而前不久,蓝角也死了。
鸣山想起来就心烦,尤其宝杏还一副想要帮云野说话的架势,他怒道:“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他!但他非要缠着我,是我能决定的事吗!?”
宝杏也生气了,她一直很喜欢温柔对待她的云野,加上前不久因为蓝角死在地陷中而产生的愧疚,她大声反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吊着他!?云野都说了想要娶妻!”
鸣山道:“但祭祀只能嫁人!”
他俩声音有点大,正准备收摊的人自觉不往那边看。
宝杏喘了几口气,声音有点抖:“你明知道他不会嫁给别人……阿爸你就是想他一直围着你转。”
“……”鸣山真的发怒了,声音压在嗓子里:“你知道什么?我巴不得他滚远点!但我能这么说吗?能吗!?”
不远处,听到了一切的云野沉默了。
他茫然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到搬着货物的人。
“你没事吧云野大人……”那人把手上快要往下掉的货物抬了抬:“那个,首领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很重视你……”
云野脸色惨白,他已经不年轻了,可时光却对他格外优待,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
他明明笑着,却像要哭了,抿了抿嘴对那人说:“等会儿跟阿虎说,让他去汇报今天卖货的核对情况吧。我出去逛逛再回来。”
搬货人点头:“哎,你小心点……”
……
云野空着手,绕着融雪谷的边缘慢慢走着。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月亮和星星挂在天幕,日月交替,又是新的一天。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原来鸣山什么都知道,可笑他还以为,鸣山只是迟钝。
时间过得太快了,云野还记得他们三个小时候调皮,去矿洞里玩耍,结果遇上矿洞坍塌的那次。
鸣山撑在他上面,为他扛起了一块石板。
那时他们都一样瘦小,鸣山却比他们更有担当也更有勇气,在他只顾着哭的时候,鸣山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云野自那时起便动了心。
他近乎痴情地奉献着他的一切,转眼大半人生就这样过去了,蓝角死了,鸣山都有三个孩子了,只有他,守着年幼时无望的感情,殊不知自己傻得可怕,别人都看在眼里。
去年,他已经心灰意冷,主动提出想要建立家庭,却被鸣山一口否决了。
鸣山的语气有些奇怪,也有点生气,云野以为他对自己还有一丝独占欲,傻乎乎地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因为鸣山名义上的妻子——部落的大祭祀,最近身体很不好,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崽子们的阿妈是个没有什么想法的女人,云野暗自想,会不会有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在大祭祀死后,鸣山会……
谁知鸣山竟然是这样想的。
希望他滚远一点。
云野悔恨地捂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鸣山的绝情来得这么晚?要是他态度坚决一些,给他的希望少一些,或许自己能早点摆脱……
可云野又自责地想,这怎么能怪鸣山呢?他娶了妻,又找女人生了孩子,这态度还不明显吗?是自己太贪婪,又舍不得鸣山温柔的关心。
都是他的错。
十几年来已经不知道掉过多少眼泪了,可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样,充满绝望。他用痛哭来告别自己的爱情,悔恨着太晚了,太晚了……
“那个,你没事吧?”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问。
哭声骤然一停,云野收不住喉咙里的哭嗝,不敢把埋在膝盖上的脸抬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
问他话的人是个光头,看上去有点怪异,云野心中警惕,暗自责怪自己不小心。
这个位置太偏僻了,日落后人们都收摊,各自回去附近自己部落的扎营地,人渐渐变少了。他身体打不过身强力壮的战士,如果来人有什么歹心,他可能讨不到好处。
可这人憨厚地摸摸自己锃亮的脑袋:“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哭也不是办法啊……这样,我们部落正在举行游园会,你要不要来玩一玩?”
云野两只眼睛都露了出来:“什么……游园会?”
光头露齿一笑:“放心,就在山谷中间。盐部刚刚收摊走了,我们就在旁边圈了地方……就像篝火大会?我们部落来的人多,热闹,毕竟一百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