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和陈碧暂时在这酒馆结了盟,交流了彼此的信息,一致认为应该从王才子的死因查起,有必要去兰苑走一趟探听一下到底那天接触王才子的人是哪几个?
杨七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拈花弹琴时听几个姑娘谈起在王才子院子里满是蜘蛛那回事来,他一直觉得是哗众取宠的谣言,这样的谣言连个事实的影子都摸不到,所以一直也不太上心,且不说有没有五颜六色的拳头大的蜘蛛,就算有,在这入冬便要下雪的济南府也不可能有,他这些年烧烤过大个蜘蛛,最大的也不过拇指大小,拳头大的非得是瞎编的。
但是今天陈碧在这儿,博览群书的陈碧说不定知道,万一这是真的呢?所以他便提出来,“我听人说,在王才子死的那时候院子里爬满了大蜘蛛,拳头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的谣言太多了,所以一直觉得不太可能,最近南头的说书人讲了一本虚构的南疆志怪,街坊邻里便都爱瞎编这些恶心虫子的谣言起来。我觉得是没什么有用的。”
他不曾想这句话出来陈碧一时僵住了,半晌才回道:“蜘蛛食人这事也曾有,但是有秘本写过南疆养毒虫一事,蛛王出现时四方百地的蜘蛛皆来朝。”
杨七敏锐的感觉到不应该继续往下问,所以饮了一会酒便要走,临走时陈碧起身相送,到门口时杨七突然回过头来对一直垂眸的沈长流说:“我记得前左都御史,也是姓沈的吧,与沈师弟同姓。”
杨七迎着风雪出门,陈碧一行只送到门口,回屋时棉帘子一落下,最靠近门口的那桌上的酒壶,凭空就炸开了。
第14章 罗生
兖都 栎邑
清晨,天边的青灰色苟延残喘试图留住最后一丝黑暗,偌大的皇城一片安静,能听见风刮过屋顶时落雪的声音。
大雪连下了三日,昨夜终于停下来,积雪覆盖了琉璃瓦,衬的朱红色的宫殿愈发明艳鲜丽,那眼色明丽刺目的像是喷洒在雪上的温热鲜血。
咏清殿在御花园西侧,经年宫殿门紧闭,间或开了,打眼瞧过去,只觉得y-in森惨然的门口似乎要把人吞进去。
那门廊前一个人似乎立得久了,新雪落停之后他便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黑雾还缭绕在清晨最后一片黑暗里,有个人提着火桶走近了,一身和夜色相近的黑衣,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铁桶里烧的通红的火炭发出轻微的爆响。
来人将火盆里烧透的白灰推到一边,长钳子夹出火炭放进一旁的火盆里,火盆烧的更旺,将空气的冷气又逼退了一些。
“殿下,还要再看一会儿么?若要看,清晨风大,我再帮您拿一件狐裘来。”
那人声音和缓平静,半跪在那里侍弄火盆,通红的碳火熏得他惨白的脸孔也带上了人气。
立在那里的人并未回答。
缭绕的黑雾被光明撕裂,天边的鱼肚白泛出金边,那一直静立的人身形终于动了,回往寝室。四周的宫女太监立刻都动起来,该端水的端水,该捧衣的捧衣,急促的脚步声在殿里徘徊。
“罗生”,那人头也不回的叫道。
面色惨白的人一直跟在身侧,轻声回道,“殿下,卑职在。”
李敬存径直走回卧房,罗生跟上去,进屋后轻声把门掩上。
屋内的碳盆烧的十分红火,李敬存解了棉袍的带子躺回床上,他出来站了这许久也不过在中衣外加了棉袍。
“从济南府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怎样了?”
“以地方进献上的秀女为名安置在西华行宫了,明年春祭,皇上去主持祭祀大典,下榻西华宫,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敬存的声音懒洋洋的,带一点气力不足,一点也不像是正当壮年的人的声音。
“别出岔子,另外,等父皇下朝之后叫我,有些日子没出门了。”
罗生垂眉低首,“卑职这就去吩咐安排。”
被子里的人不动了,似乎是睡着了,罗生自觉回身要走。
“等等,小东西有些日子不喂了吧。”
罗生脚步一顿。
“殿下想他了?”
罗生拔开腰上瓷瓶的塞子,一只通体乌黑的蜘蛛从瓶口爬出来,个头并不大,而八条腿显得长的过分,总体并不特别之处,只头顶上的眼睛是狰狞的红色,血的颜色。罗生拿手指把它接住。那东西识主,抱着罗生的手指闻了半天,确定是熟悉的味道,所以乖乖扒在指尖上。
罗生靠近卧榻,李敬存早已挽好衣袖露出来胳膊,罗生把蜘蛛放上去。
那黑蜘蛛自觉爬上去,想是饿的不久,在胳膊上来回找了好久,直至找到一块光滑无痕的r_ou_,才一口咬了下去。
毒素淌进去,和伤口火辣辣的剧痛,李敬存猛然痉挛。
这畜生不通人x_i,ng,再怎么尊贵的人在他面前只是鲜血的器皿,而且只有活人血与死人血的区别。
罗生已经无需压制住李敬存,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疼痛,只是仍然免不了疼的抽气,而那一阵熬过之后就会产生幻觉,飘飘欲仙,产生一种迷幻的快乐。罗生静静看着李敬存脸上又露出那种癫狂的表情,仿佛他吞噬了天地之后对一派虚无而狂喜。
黑蜘蛛的肚子奇异的鼓起来,李敬存的整条胳膊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胳膊上的脉络从青色逐渐转为暗红。
罗生捏着蜘蛛的头从r_ou_上撕下来,那蜘蛛还没喝够,恋恋不舍,被打扰后一瞬间释放大量毒素,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