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子对自己这一线生机恍若未闻,倒是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经楼中央的那一片空地,觉得就算顾枕澜中途反悔,那距离也足够他在死前毁掉溯源卷了。
于是云宿子微微颔首:“也好。”
顾枕澜把溯源卷往那桌上一丢,自己就站在三步之外等着接应阿霁。只见云宿子慢慢放开阿霁,然而右手还威胁地抵在少年的后心上。而后他左手微微一动,桌上的书便乖顺地翻开了内页。
顾枕澜便见云宿子瞥了那书一眼,然后突然瞳孔紧缩,一把又把阿霁拽了回去!
顾枕澜手疾眼快地卷回溯源卷,又惊又怒:“你想干什么!”
云宿子的脸色十分难看:“顾掌门,您给我的真的是溯源卷吗?这分明就是一叠白纸!”
顾枕澜低头一看,发现他手中的书上果然一个字没有,实打实地比灵修子的脑子还要干净些。可是天地良心啊,他怎么知道这本书为什么会这样!
任凭心中【哔——】狗的想法策马狂奔,顾枕澜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不动声色地胡扯道:“少见多怪,这种神物是随便谁都能看的么?少废话,东西拿走,放了阿霁!”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到最后连自己都快相信了。
云宿子见他笃定的模样,略一迟疑,继而却把阿霁挟制得更紧了:“我兄弟三人豁出命的东西,岂能如此草率?晚辈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把小公子同这书一起带走了。顾掌门放心,我们一旦验证了这溯源卷的真伪,自会将小公子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顾枕澜气笑了:“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阿霁忽然冷冷地开了口:“云宿前辈,好一出出尔反尔,您可真给你们名门正派长脸啊,我的父母怎么会交您这样的朋友。”
云宿子被个小辈抢白,老脸不由得一红。顾枕澜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脸一沉,对阿霁呵斥了一句:“不得无礼!”
阿霁的小脸有点泛白,他对师父笑了笑道:“师父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了。”
顾枕澜一时没反应过来阿霁的意思,只来得及皱了皱眉。
下一刻,便见阿霁冷不防身体前倾,竟是将脖颈往云宿子的剑上撞了上去!
顾枕澜和云宿子皆大惊失色。
云宿子虽然十分不光彩地挟持了阿霁,可他确实是只想要溯源卷而已,绝对没有真的杀了这孩子的打算——否则他们三才子以后就真别做人了。此时他见这少年竟刚烈得要撞在他剑刃上自裁,登时吓坏了。云宿子忙不迭地往回撤剑,饶是他已经足够快,锋利的剑刃还是划过阿霁的颈侧,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顾枕澜已经飞身而至,他一手把阿霁拉进怀里,另一手运起十成功力,一掌打得云宿子飞出窗外。
阿霁脖子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可其实没伤到要害。顾枕澜仔细查看过后,稍微松了口气。他这才想起来站在窗边往下望了一眼,只见云宿子已经被他的两个师弟围在当中,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顾枕澜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后心那道伤口到现在都还在流血,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那一剑不是什么致命伤,可若是楼下那四人再围攻他一回,他跟阿霁也讨不到好。幸好顾枕澜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拿过阿霁手中的掌门剑,凭空画了一个极复杂的符,便听得一阵低沉而磅礴的动静,由远及近地传来。
阿霁震惊地看向顾枕澜,问道:“师父,那是什么?”
顾枕澜淡淡道:“掌门禁,能不能出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只不过这阵法一启动,咱们暂时也只能待在经楼里了。跟我上顶层去——能走吗?”
阿霁其实没什么事,他赶忙点点头,跟了上去。
经楼的第九层阿霁也没来过,因为这里从前一直是顾枕澜不许他踏入的禁地。可是今天,顾枕澜好像忘了从前的种种禁令,阿霁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被他有些粗暴地推了进去。
第九层经楼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有处休息的地方,并供了零散的几个祖宗排位而已。
“过来。”顾枕澜让阿霁坐在床上,回手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几个小瓷瓶。他打开其中一只,手一抖便将里头的粉末状伤药不要钱一般洒在了阿霁的伤口上。
药是神药,起效奇快,也极疼。
阿霁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吗?”顾枕澜虎着脸问道。
阿霁可能本想跟师父撒个娇什么的,但是甫一抬头,对上了顾枕澜冷淡的目光,于是将一个点头生生半途而废,改口道:“不怎么疼。”
顾枕澜觉得自己要被这小崽子气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假装并没有听见阿霁的话,说道:“知道疼就行,下回还敢那么莽撞吗?”
阿霁顺从地回答:“弟子不敢了。”可惜口是心非的功夫不到家,一脸委屈呼之欲出,活脱脱一个大写的“嘴硬”。
顾枕澜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没跟你说过你父母的事吧?”
阿霁一怔。
顾枕澜继续道:“他们的死,我一时没法跟你说的清;我养了你这些年,对你好像也不好。不过前些天我跟你说希望你能好好长大,那确是真心的。”
阿霁眼眶一热,忙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