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涂地望着他跑出去,有些担心刘淼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但是却没有跟上去。这里的很多人跟刘淼的关系都比他要深厚,他们都没有动作,康涂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尽管他确实很想安慰一下刘淼。
赵政曾经跟他说过,死亡这件事,除了死掉的人本身之外,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任何人,亲人朋友都将遗忘已死的人,所以他们不值得被安慰。
当时的情况是,赵政的朋友白京死了,他用这样的立场来说服康涂,不需要安慰自己。此时康涂却觉得,受过的伤是确实存在过的,就算最后想尽办法愈合了,也不可磨灭。未亡人都是很值得可怜的。
杨鑫死了,他和杨鑫最后一次交集还是不太愉快的一次玩笑,那时候因为他的恶作剧,他是很生气的。可是此时他还是觉得很难过,一个鲜活的生命至此终结,从此以后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和他有关,他至死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故土,死在一个陌生的时代,一群陌生人中。
身在4o4,这是最稀松平常的命运,上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就算他也努力地在生活,在死亡面前也是如此的脆弱。也要被扬进尘沙中,被众人遗忘。
食堂的人忽然就不怎么挤了,大家虽然没什么痛苦的表现,但好像都沉默了一个度,动作也安安静静的。
康涂有些不想吃东西了,他转头想把饭盒放回去,但是一双手将他拦住,一抬头看见赵政慢慢地冲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两个对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刚打完的两份饭菜,还没有人动过。
赵政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说道:“我刚看到消息,他今天没有来上班,我们以为他请假了。”
康涂烦躁地叹了口气,把手c-h-a进头发里。
赵政敲了敲饭盒,笑道:“天大的事发生了也要吃饭,来吧,先吃饭。”
康涂也跟着笑了:“我第一次真的经历身边的朋友死亡。”
他活了二十五年,好像也很幸运,除了一些并不亲近的亲人之外,生活在身边的朋友都很平安健康。大家都平凡而安稳地活着。
赵政夹了一筷子菜,他好像很爱吃鱼,最爱吃鱼腹的部分,一边吃一边道:“我经历过很多次了。”
康涂觉得自己现在,竟然有些替4o4的人感到难过,也替赵政而难过。
他们的人生中一定经历过很多跟死亡相关的事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他们向来运筹帷幄,冷静自持,也不代表就不知道痛苦。
赵政的生命中总是这样的风景,想必也并非情愿。
虽然康涂自己以后也要经历这些。
“4o4死了很多人吗?”他轻声问。
赵政挑了下眉,说道:“并不止是4o4。”
他吃东西吃得很快,鱼腹已经都挑出来了吃完了,头也没抬地道:“我爹在位三年就死了,当时我十三岁。”
康涂有些抱歉地“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只能安静地等着他接着说。
赵政很平常地说道:“没什么,我小时候一直在赵国,其实和他接触的并不是很多,是我娘将我养大。”
康涂知道这件事情,说道:“你说过这个,在赵国生活的并不太好是吗?”
“很不好,”赵政道,“因为当时秦与赵国交恶,两国接连交战,我爹本是秦国派往赵的质子,在那个时候险些被斩杀,他与吕不韦逃了,但把我们母子留在了赵。”
康涂沉默了一刻,问道:“为什么?”
如果质子出逃,赵国连败在秦的手下,那么赵姬母子该是什么处境是可想而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把他们留在赵国?
赵政勾着唇角地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因为钱。偷偷溜出城的钱是按照人头算的。”
康涂一下子无话可说。
赵政好像没当回事,仍在吃东西,说道:“我爹到了秦之后,认了华阳夫人为母,他本名异人,为了讨好华阳夫人甚至改名子楚。后来终于如愿当上了太子,赵国此时意识到他可能当秦王,终于不敢再追杀我们母子,把我们送回了秦。”
“就算是这样,他也只在位待了三年就死了。”
康涂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他也摸不清楚赵政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和他说着当年的事情。
“至少你母亲一直陪着你。”他说。
赵政“唉”了一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无奈地道:“你可怎么好。”
康涂:“?”
“你一点历史都不学的吗?”赵政也很疑惑,“之前的事有人不知道,但是后来的事你也不知道?”
“……什么事,”康涂确实不知道,有些担惊受怕地道,“我说错什么了?”
赵政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我娘与嫪毐私通多年,育有二子,时值我成年加封之时,嫪毐心知如果我登基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想要策反,嫪毐的谋反势力,都是我娘暗中支持的。”
“她也想让我死,想让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给她的私生子。”
康涂:“……”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异常地局促,“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秦王的命运竟然也如此的坎坷,这已经坎坷到不像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地步了。
赵政耸了下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