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已经被人引上了代步车的方所并没有着急让人把车开走,而是沉默的坐在车里,直到确认林图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这才对雪场负责人点了点头。
极有眼力的雪场负责人已经意会过来,立刻吩咐他的手下打电话调配第二辆代步车,以确保能把林图平安无事的护送到方所的面前。
缆车开启,密封的车窗之外,寒风呼啸着拍打着车厢。
黄昏,群山连绵的雪峰有半数都没入了云雾之中。
这一处仅对方所开放的第三雪场在他的坚持之下保留着自己最原始的状态,密林丛生,弯道起伏。甚至连雪道都没有依照设计图纸进行修整和填充。
而在半山腰的温泉泉眼旁边,还修建有一处五星级酒店。
今晚林图和方所便住在这儿。
忐忑了彻夜的林图并没有得到什么秘而不宣的“深夜传召”。
倒是第二天清早,客房服务很不人道的在凌晨六点打通了她房间的电话。
她顶着黑眼圈从松般的豪华大床上醒来,甜美温软的女声提醒她,方总已经在一楼的餐厅等她。
林图的思维停滞了三秒,顿时周身警铃大作,道谢后挂断电话,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淡妆冲到了餐厅。
被悠闲的吃过早饭的方所一路领着重新登上了缆车,林图直觉自己今天可能会疯。
她茫然的从缆车上跳了下来,雪岭之巅吹过来的冷风激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方所已经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迅速换好了整套滑雪装备,而摆在他不远处的还有一套临时准备好的常规女用尺寸的护具。
如果林图没猜错,那是为她而备的。
林图会滑雪吗
如果说只是在外围雪场的平地里遛一遛,她或许还能安慰自己说,她会。
而站在第三雪道的最顶端,林图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近乎四十五度角的坡道上几乎看不见新的滑痕,自她所在的地方看下去,仿佛在此地生存了数百年的茂密树丛里只能看见隐约的白线。
凹凸不平的雪包随处可见,在连续坡道之后还有一连串的极限转弯
林图一阵眼晕,这哪里是滑雪,这根本就是玩命。
她看向方所所在的位置,后者还没戴好护目镜,一双生性薄凉的眼睛只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你不是想跟我谈谈”
雪场的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这一位从未在雪场出现过的不知名女性跟当家老板的八卦。
林图只想把滑雪板直接扔他脸上。
舍命陪君子。
是真的舍命。
她一边穿护具,一边耐心的听雪场的人尽职尽责的同她说这个雪道的规划设计以及注意事项。
地图被她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唯一不能保证的只有她堪堪入门的滑雪技巧能否让她在这样复杂的地形里保命。
林图穿好最后一件护具,方所已经准备就绪,站在出发点等她。
他做了一个让林图先行的手势。
林图看着脚下颠簸的雪道,深吸一口气,压低重心,滑了出去。
第一个弯道,林图在试图转弯时失衡了。
她跌跌撞撞地滑上雪包,整个人被颠簸的快要飞起来。
紧接着的下一个坡道是一个坡比大于二十度的陡峰,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平稳落地,只能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一头栽倒在了雪坑里。
方所轻松的自她身边滑过,姿态优美的停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
林图勉强撑起身子,咬牙从雪地里重新站了起来。
方所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抢先,而是把雪道重新让了出来,等她继续。
林图第二次翻车是在整个雪道最为险象环生的连续弯道里。
她避开了前几个致命的岩石弯道,还未及松一口气,完全不按牌理出现的松树林傲然的生长在她前面的雪道上。
她想减速,可是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她保护好自己的重要关节,以最低限度受挫的姿势重重的装在了粗壮的树干之上。
疼。
堆积在松针之上扑扑簌簌的白雪落了她一身。
她喘着气,第一次感觉濒死原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方才她反应再慢一些,或许就不是撞疼这么简单了。
她艰难的动了动四肢,双臂跟小腿还有臀部已经开始有明显的疼痛。
但是好在似乎没有外伤,这次如果能从这儿活着回去,她或许真要在市医院跟凌初当几天病友。
一直保持着慢她几步速度的方所再一次停在了她身侧。
他稳稳的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那个躺在雪堆里的人。
林图扶开了护目镜上的雪沫,也拍落了自己身上透心凉的积雪。
她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妥协、不能放弃。
她重新找回重心,闭上眼回忆了一遍接下来的雪道究竟还有哪些陷阱。
方所依旧还在原地。
林图只瞥了他一眼,隔着护目镜和面罩的眼神似乎带着挑衅的火焰。
她重新出发,没有一丝犹豫,亦没有一丝畏惧。
方所的眉毛微微皱起。
这样还不放弃
方所不自觉在面罩后头溢出一丝笑容。
他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方文林会放她进那间咖啡馆。
第三雪道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一。
最凶险的部分已经过去。
方所没有再等待林图,熟练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