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晚捏了一下胡须:“或许那白梅怎么也是大族之女,到底对一个无辜稚儿下不了手吧。”
昭然道:“假如白梅根本没有换过如此复杂的次序,她仅仅是将宋嬷嬷所生的女儿放到了自己的名下呢?白梅知道自己所生的次子,迟早有一天会跟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变得如同纸一般的薄,但她又不忍心让他从小就做长子的影子,因此她给了他一个虚假的身份,把他变成了弃儿。”
一直悄然无声的横生抬起了头,昭然看向了横生:“你也许不是苏氏的儿子,而是白梅所生。”
“你,你究竟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横生原本清秀的脸宠变得略有些狰狞。
昭然缓慢地道:“人站于阳光底下就有y-in影,但这正是影族昌盛千年的原因,因为这个y-in影是与他们并肩血r_ou_相连的兄弟。假如影子拥有了不该有的地位那会如何?它会寻求代替站立位置上的那个人。”
横生猛地从船上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昭然瞧着他淡淡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换了孟承天的草,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不是孟承天,是你。”
孟承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所以……我想你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对不对?”昭然紧握着拳头,他的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
横生环视着周围,傅恒轻轻地将手搭到了腰刀上:“好像在这里死去的人,是真得会死去。”
“这完全是他毫无理由的臆测!”横生紧抿着嘴唇道。
昭然却又道:“对了,跟你联合的人是……沈方寂。”
横生道:“我把自己跟你们一起困在人头树上,有什么好处?”
昭然苦苦思索了一下才抬起了头:“陆天。你们想通过陆天交换身体,交换我跟沈方寂的,你跟孟承天的。”
横生沉默了一会儿,清秀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真不亏是个绝顶聪明人,可惜你比方寂到底还是差了一点。方寂说得不错,你爱表现,却漫无目标,手握如此重要的陆天,居然一心只顾玩乐,毫无建树。”
锦衣卫们纷纷拔出了刀,横生悠悠地道:“各位少安毋躁,你们也听到,如今能唤醒你们的,只要我有闪失,外面的方寂就会知道,那么……很遗憾,你们可能就真得要被困在这里,我向你们发誓,只要我们做完了想做的事情,我不会为难各位,当然,我会让陆天抽取你们一部分的记忆,你们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现在的一切。”
十八年,所有的愿望都将达成,他显得有些志得意满,兴奋,也有些茫然,他转过头去看孟承天。
孟承天却对他微笑了一下。
横生忍不住怒道:“你笑什么?”
孟承天微笑道:“你想要我的身体,早点说啊,不用搞得这么复杂。”他轻描淡写,好似自己的躯体只不过是件随手可弃的东西。
横生莫名地有些狼狈:“死到临头,还充潇洒。”
锦衣卫们手握着刀,相隔半晌终究没有人对横生发难,如今横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是逼到紧要关头,他们还真得不敢动他。
昭然微笑道:“你就这么笃定沈方寂在交换了我们的身体之后,就一定会帮你吗?”
横生冷笑:“你不用挑拨离间。”
“那沈方寂有件事可能没告诉你,他要的不仅仅是我的身体,他要的是与我合二为一。”昭然悠悠地道,“所以他要的是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横生面容微微下沉,昭然微笑道:“你猜,你逼死了我的先生,我变成了沈方寂,会不会让你活着从这里走出来?”
“等你变成方寂,一切想法都会不同。”
昭然摇头,举起一只手发誓:“不,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沈方寂发下心魔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横生如愿。”
他一字字地道:“我会让你发现即便你换了一副身体,再换一副身体,都无法改变命运。”
“你以为你是谁?!”横生的面色终于完全动容,昭然的话触及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昭然微笑道:“因为能控制陆天的人是我,即然是我强烈的愿望,陆天就会遵从。你会发现的,你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还是一天天的变薄,直至变成纸片人。”
横生涨红了脸,嘶吼道:“你休想,你以为你能吓唬住我!”
两只任意飘流的竹排撞到了一起,昭然猛地夺过了撑竹竿锦衣卫手中的刀,向着横生胸腹刺去。
横生眼看躲闪不及,可是那把刀没有刺中他,却刺中了一个挡在他身前人的身上。
孟承天看着由下而上刺入胸膛的刀子笑了笑:“影族的规矩,做兄长的总要多担待一些。”
横生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残叶,他下意识地接住了孟承天的身体结结巴巴地道:“为,为什么?”
孟承天眼望着天空:“我不该告诉你真相的,既然是我的错误,我就该承担错误。”他转头看着昭然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昭然犹豫了一下,便跳到了对面的竹排,凑到了孟承天的嘴边。
“死后之地……代我去看一下外面真正的天空,还有……真正的先生。”他说完这句话,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湖面上重新恢复了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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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刻间,又有凉风徐徐而来,静寂的孤月顺风而摆,锦衣卫惊喜地道:“动了,动了!”
傅恒仰望着天空道:“也许我们可以出去了。